第 23 章

嫁东宫 椒盐小甜饼 3542 字 11个月前

江萤不敢从他的身上迈过去,便唯有自锦被的末端往里钻。

笼纱灯的火光本就昏暗,锦被里更是漆黑得分不清方向。

当江萤自锦被里探出脸来的时候,她离容隐的距离不过咫尺。

她就躺在容隐的锦枕边缘,红唇近乎要碰上他的侧脸,解开的长发也尽数散落在他的胸前。

看清眼前的情形,江萤霎时僵住。

刚沐过的脊背间都因紧张而生出薄汗。

她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往后挪。

挪到另一个枕头上的时候犹嫌不够,直到脊背都贴上拔步牙床内侧的红帐的时候,她方忐忑地看向容隐。

幸而,太子并未因此被她吵醒。

江萤松了口气,这才敢轻阖上眼帘。

今夜并未落雨。

庭院里风吹梧桐的声音连绵整夜,直至窗外的天光渐渐破晓。

辰时初刻的更漏敲响时,江萤方朦胧自榻间醒转。

她趿鞋坐起身来,正想启唇唤侍女的名字,方撩开红帐,却在殿内的画屏前望见太子的背影。

她愕然:“殿下?”

容隐正在着衣。

听见她的语声,便系好领口的玉扣,回身看向她。

他道:“般般醒了?”

江萤初醒时的思维尚且混沌。

她没有应声,而是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寝衣。

她的寝衣完好,甚至连最顶端的那枚系扣都未曾解开。

正当她微感诧异的时候,太子的语声轻落在耳畔。

“昨夜孤睡得很早。”

江萤的脸颊顿时红透。

她窘迫地想要解释,可还未启唇,太子的视线便再度落在她的面上。

他抬步走到她的榻前。

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颌。

春日的清晨犹带寒意。

他的指尖微凉,也像是玉石般的质感。

“般般昨夜不曾睡好吗?”他看着她眼底的青影,思忖着徐缓问道。

江萤羽睫轻闪,略微有些心虚。

她近乎是整夜未睡。

时辰尚早的时候,是因为不习惯与他同榻而眠,因此总是没有睡意。

后来夜色渐深,则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会突然暴起,扼着她的脖颈找她算账,因此始终没敢阖眼。

最后好容易挨到天色冥冥。她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却又很快便被噩梦吓醒。

那个噩梦,还是有关于太子。

其中的细节,光是回忆起来,都令人面红耳赤。

这三样,她哪一样都不敢告诉太子。

她唯有扯谎道:“臣妾是在想归宁的事。”

她觉得自己的谎言并不高明。

但好在容隐并没有深究。

他垂落停留在她颌间的手,将放在春凳上的外裳递向她。

“是想家了?”他问。

江萤耳缘微红,想起她还穿着贴身的寝衣。

她接过外裳披在身上,语声很轻地道:“有些。”

毕竟想归宁的事是她先提起,她总不好在这个时候否认。

而容隐淡淡嗯了声。

他道:“若如此,可在江家小住几日。”

江萤正在系着衣扣的指尖微停。

她想到长安城里的民俗。

女子归宁期内,夫妇两人是不能同房而睡的。

那她便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她心念微动,但很快却又想起。

在她未出阁的时候,太子便接连闯过她的浴房与闺房。

这长安城里的规矩在他眼里根本不是规矩。

“还是不要了……”

江萤气馁道:“出嫁女在家住得太久,总是会惹人闲话。”

容隐并未强求。

他道:“也好。”

话音方落,稍远处的支摘窗便被顶开。

雪白的狸奴自窗楣间跃下,轻车熟路地小跑到容隐身边,亲昵地去蹭他的衣袍。

江萤羽睫轻眨。

她还记得前夜里的事。

她进祠堂的时候,雪玉正被太子拎在手里,被放下后可谓是跑得比谁都快。

没想到如今这么快便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在她的视线里,容隐亦俯下身去。

就当江萤以为雪玉又要被摁着后颈皮拎起的时候,她看见太子信手抚了抚它柔顺的长毛。

雪玉也配合地翻出柔软的肚皮。

江萤的视线停住。

她微微懵然,隐约有点不真实之感。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

太子收回手,重新直起身来。

他唤她的小字:“般般。”

江萤敛回思绪。

听见他的语调依旧是素日里的平静:“刑部有几桩案子需要孤亲审。孤便不陪你用早膳了。”

他往后退开半步,冷淡地离开蹭在他身边的狸奴。

“归宁当日,孤会与你同去。”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些。

江萤只觉得仿佛一阖眼的时辰,便是整整三日过去。

转眼便又是一日里的清晨。

她自榻间醒转的时候,支摘窗外的天色正显鱼白。

红帐间光影暗淡,素纱灯内将要燃尽的烛光照在朱红的衾枕间,更显睡在她身旁的太子侧颜如玉,低垂的眼睫长而鸦青。

江萤初醒时尚且朦胧,便也未曾立时起身,而是从衾枕间偏过脸来看他。

太子面如寒玉,五官的轮廓俊美,眉骨与下颌的线条格外分明。

当那双深邃的凤眼睁开时,总是给人以尊贵冷漠之感。

但当他深睡的时候,这种疏离之感反倒减淡。

像是刀剑入鞘,也像是裹着锋利石英的璞玉磨去扎手的外壳。

显出玉色本该有的温润与净透。

江萤轻瞬了瞬目。

好似是从祠堂那夜之后,太子再也不曾喜怒无常过,也不再有用铁链自缚其身的癖好。

他每日的黄昏都会来她的寝殿,然后疲惫地倦倦睡去,直至翌日的辰时方起身。

整整三日,都没有任何违和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