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清泪忍不住从他眼中滑落,他上前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输出给她,告诉她,天塌不了,由他顶着。
姬月满脑子都在思考爱情和现实之间的冲突,该如何去平衡,去协调,寻找一条皆大欢喜的康庄大道。
一股暖流滋润了她的心田,她知道她等了那么多年的爱人来了,可是,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是帮太子劝说他去行刺嬴政呢,还是让他离开燕国,离开自己,或者和他一起私奔,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他安全,自己也就不会痛苦。但帮助太子,自己只要一句话,他便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她去行刺嬴政,那样的话,就会牺牲他,不,牺牲她和他;他走了,她一定会因为失去她而肝肠寸断,不久于人世。咸阳宫如铜墙铁壁一般,进得去只怕也出不来,所以,此次前去行刺嬴政,几乎是飞蛾扑火,必死无疑。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让她失衡的太平,不知该倾向哪一边,她竟无法做出决定。
“你来了。”她睁开眼,转过脸,微笑着看他。当她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脸上刚擦干的泪迹,她知道他在为自己偷偷的流泪,那是爱情的眼泪啊!无比珍贵!
她用另一只青葱般的玉手去抚摸他棱角分明又英俊的脸庞。
荆轲点点头,强颜欢笑道:“月儿,好好调养身体,你只是受了点风寒,没事的。”他鼓励她,不想把消极的情绪带给她。
“我知道。”她嫣然一笑,她居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花儿枯萎的样子,但心底深处早已是翻江倒海,血流成河。
这时,宫女娟儿进入殿内,禀道:“公主,吴太医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
“诺。”
荆轲放下帐幔,出外等候。
吴太医跨进殿内,为公主把脉。片刻后,他抽回手,站起了身。
公主声音嘶哑道:“吴太医,本宫身体如何?”
吴太医的脸上掠过一抺忧虑,但很快便隐藏了,微笑道:“公主殿下一直有血亏之症,脉象比之前又有点虚浮,沉郁。”他捋着长须,思忖着,“公主殿下还是要注意静养,别劳神费力,动了心火。”他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引起了姬月的担忧,又怕让下人听到,乱嚼舌根,于是禀退身边人,只留太医一人,正色道:“吴太医,本宫是不是病情很严重,为何会突然咳血呢?”
“公主殿下本身虚弱,方才又大哭了一场,伤及血脉,郁结在咽喉处,才从口中吐出。此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好好调理,不出半年,亦可恢复,望公主殿下切勿再劳心费力了,抛却一切杂念,专心养病。”
公主在帐幔内咳了两声,叹息道:“太医说的甚是,本宫也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有时候老天爷不让你闲着呀!”
吴太医默然无语。
公主道:“来人。”
娟儿走了进来。
公主道:“送太医,赐金帛。”
“诺。”娟儿领命。
吴太医背上医箱,取了赏金,拜谢公主而去。走上甬道,绕过一片荷花池,在一处偏僻的竹苑旁,突然从身后掣出一把宝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吓得他差点晕倒在地,苦苦哀求道:“饶命!饶命!”
“要饶你也不难,你须如实交代。”荆轲闪身而出,沉声道。
“驸……驸马爷,怎……怎么是你?老朽与你毫无过节。”吴太医吃惊道。
“别废话。”荆轲紧了紧手中的宝剑,逼迫道,“我说了,你只要如实交代,这项上人头还是你的,否则,休怪我无情。”他眼如寒霜般凝视着太医。
吴太医颤声道:“驸马爷尽管问,只要老朽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我问你,公主殿下好端端的身体,为什么突然会变得如此憔悴不堪?你别告诉我这只是个人体质变化的原因。我不信。”
沉默了片刻,吴太医目光茫然的说道:“驸马爷果然眼光独到,但我若把真相说出来,公主殿下同样会置我于死地,而且驸马爷听了也许会痛恨公主。”
荆轲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良久,掷地有声地说道:“你只许说出事实,其它事与你无关。”
“好,反正都是一死,老朽就成全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