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山之上，一只手从中探出。

手臂之上挂着许多因与尖锐骨头摩擦生出的血痕，鲜血凝聚成珠顺着血痕流淌。

“噼里啪啦！”身旁的白骨与死尸被推开发出声音，一个满身浴血的男人钻出。

“我没死！”

通知：您已完成「地球Online」实力评定考核，您的实力评定为…未知错误！

系统正在修复……无法修复……

请注意，该区域将在5秒钟后复原。

NPC修复中……NPC记忆清除中……

忽地，一阵波纹在秦墨身上散开。

警告，检测到「错误程序」，立即出动杀毒卫士！

一条条数据流从天而降，四、五个长得和“360安全卫士”极其相似的机器人从数据流中钻出。

系统检测中，未发现BUG！

杀毒卫士扫视四周。

建筑修复中……区域接轨中……检测到疑似「BUG」的NPC，杀毒！

离秦墨身旁最近的女尸开始被分解成数据流。

一条又一条红色警告出现在天空中，大地都被映成红色。

“不……不！你不能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要带走她，她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啊！”

女尸完全分解，化作数据流向天空飞去。

世界变化，秦墨头顶的日月飞速交替，白驹过隙。

周围的环境被分解，变成“0”和“1”组成的二进制数据飘向头上。

秦墨愣在原地。

他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向下弯曲，部分紧贴在额头。

透过发丝交叠间的缝隙，那眼眸里倒映着一个面庞狰狞恐怖的怪物正在袭来。

可当那怪物的利爪即将贯穿秦墨的胸口时，一声洪钟敲响。

“当！”

抬起头，上边的世界最先恢复原状，昏暗的天花板早已被分解，透出上方挂在建筑上的巨大时钟。

“簌簌簌。”

秦墨脚下的尸体流动起来，像是时光逆流般。

惊惧的面庞一点点扭曲，恢复正常。

他们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原本刺破皮肤的白骨重新缩回皮肤之下。

公文包飞出，戴眼镜的男人复活。

拐杖飞出，年迈的老人复活。

两半截身体飞出，重新藕合，被拦腰斩断的女人复活。

一个，接一个，所有NPC“重活”。

远方已经出现林立的高楼大厦，以及秦墨正对面的学校大门口。

刚才的钟声便是临近黄昏时放学的预告。

最后，怪物的身体开始被分解。

它一点点化作蔚蓝色光粒，飞向天空。

秦墨身上的污血消失不见，伤势恢复如初。

只是整个人低垂着。

失魂落魄。

“所以我们都是假的吗？”

像是用尽全力却不能大声宣泄，最终化作如数十年的陈醋卡在喉咙而发出的低吼。

秦墨的眼底满是愤恨。

该区域已与原世界接轨，请未知编号玩家查收通关奖励！

“哗。”微风吹过耳畔。

世界解除静止状态。

“快跟上啊，跑这么慢等会没位置上网啦！”

是复活的学生。

“我知道我知道，你慢一点啊，哦对，作业记得给我抄一下！”

秦墨站在原地。

“今天是老婆的生日，去给她买点花吧。”

是复活的男人。

“当啷，当啷。”

拐杖拄在地上的声音清脆。

是复活的老人。

于是，人来人往，窸窸窣窣。

秦墨的拳头攥紧，手臂微微发颤，那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血肉中，几乎要抠出血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像个没事人一样啊！”

秦墨的低语引得身旁的男人侧目。

男人微微撇过头，但见到秦墨那满是愤懑与不甘的眼眸后，整个人虎躯一震。

他立即向远处走去，躲得远远的。

“你们……明明都死过一次啊！”

秦墨的掌心渗出血，血液顺着指尖与掌纹流下。

“为什么你们全都不记得啊！”

那血液在手指的第二关节处凝聚成珠，待到再也承受不住重力滴落而下。

太阳的光辉微微刺眼，照在血珠之上。

上边倒映着路过的，即将跑去上网的学生的脸上。

“那不会是杀人犯吧！”

“闭嘴，少惹麻烦，咱们赶紧躲远点！”

秦墨抬起头，原先被汗水浸湿的黑发也恢复得干燥柔顺。

头发向太阳穴两侧倒去，露出他的脸。

与此同时，紧紧攥着的拳头松开。

“呼。”

秦墨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将心中的郁闷与压抑全部倾泄。

他抽搐着脸。

强装出微笑，一步，又一步，直至街边的一处咖啡厅。

咖啡厅的门把手上挂着风铃，如果有客人进入便会响起。

秦墨将门拉开，走进咖啡厅。

“叮铃。”风铃声。

“欢迎光临！”前台的服务员是一个身着制服的年轻女生。

她带着明媚如春光的笑意，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咖啡，随便。”秦墨冷冷道。

这里是最开始的地方，也是世界颠倒于虚伪之处。

在这个街区的人们，每一个都死过。

秦墨记得他们每一个人死前的面容，眼泪与鼻涕同时流出，哀嚎遍野，凄叫连连。

但……没人记得，也无人察觉。

仿佛从未发生，仿佛一群NPC。

通知，您仅有1小时的自由休息时间，请尽快为下一次副本做准备！

秦墨的视网膜前有一道仅玩家可见的虚拟系统界面。

地球Online，V0.1.1

玩家编号：未知

系统背包

任务系统

系统商店

玩家面板

希望您玩得开心哦！

打开系统背包，一共十个网格，第一格摆放着精致的礼包，第二格是他的手机。

他没选择打开礼包，而是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裂纹，秦墨轻轻按下侧键，屏幕亮起。

手机壁纸是他与一个女生的合照，两人开心地笑着。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没有回来呢……”

啪嗒，一滴泪珠砸在屏幕上。

眼前弹出一个窗口。

您已成为世界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