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做的是晚上的生意,您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做什么?我才收拾完刚睡下!”
史考特恨铁不成钢,狠狠敲了敲自己儿子的脑壳。
“睡睡睡!就特娘的知道睡,你看看外面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再睡一会命都没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拽过一件衣服让伊尔德穿上,二人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外面走去。
逃!
必须离开这里!
这是史考特的第一个反应。
歌蒂的垃圾桶广场?还是铆钉镇的旧矿道入口?
但很快,他下意识地选择了上层区。
“光凭地火是绝对不可能解决这种等级的危机的,最后肯定还是要依靠银鬃铁卫,或者大守护者。再不济...也有那个傻乎乎的开拓者小姑娘。”
“下层区肯定是不能待了,必须往上跑!”
走在外面,跟在父亲身后的伊尔德此时已经完全清醒。
他看着那黏腻诡异的血肉墙壁,心中一阵翻腾,将昨天喝的酒都吐了出来。
“老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你个臭小子是不是还没有醒酒?特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给老子打哑谜?”
见老爹要抽自己,伊尔德急忙说道:
“我没骗你,真的有奇怪的声音...”
伊尔德能清楚的听到,下层区清晨本该有的锅炉低鸣、醉汉呓语、远处矿车的哐当声...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细碎粘腻的低语。
像是成千上万溺死者在深水下的呻吟,又像是海螺贴近耳朵时放大的空洞回响,直接钻进他的脑子,搅动着陈年的记忆碎片和本能的恐惧。
史考特见儿子神情不对,上去就是个嘴巴子,厉声喝道:
“老头子我耳背,的确没听到什么怪声,你若是真听到了,就把耳朵给我堵起来,千万别仔细听...”
“这鬼地方,怪异得很。”
他贴着墙根,像年轻时躲避对手重拳一样,试图避开那些滴落的粘液和覆盖在管道上的肉膜。
脚下原本坚硬的地面变得湿滑粘腻,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海藻堆里。
突然,前方一根被肉膜包裹大半的蒸汽管道猛地爆裂开,不是蒸汽,而是喷涌出大量磷光幽绿的粘稠液体!
几条半透明的、如同巨大海葵触腕般的东西从裂口处蠕动着探出,内部流淌着令人作呕的绿光,末端布满细小的、不断开合的吸盘口器,像无数张贪婪的嘴。
史考特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凭着拳击手残存的本能,一个狼狈的侧滚翻躲进旁边一个废弃的铁皮垃圾箱后。
腐烂的垃圾混合着冰冷的粘液糊了他一身,但他根本顾不上。
他蜷缩着,大口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在绿光中摇曳的恐怖触腕。
伊尔德跟在父亲身后,他能感觉到那股稀碎的低语正在逐渐清晰,愈发的拗口难懂,甚至
他也想随着那声音开口吟唱,仿佛在歌颂那不可直视的伟大存在,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父亲的暴喝将伊尔德从那种奇怪的感觉之中唤醒,他急忙将自己的耳朵堵住,大口喘着粗气,跟在父亲后面向着上层区狂奔。
这一路上,他看到熟悉的矿工被墙上突然冒出的触手,拖进那被肉膜包裹大半的蒸汽管道内。
他看到常来拳馆的客人,被地上突然出现的血盆大口直接啃掉半个身子,而那上半身...还在挣扎着向他求救
他看到原本还在一起死命逃亡的人,突然停下动作,跪在地上,诡异的笑着向「天空」高歌,口中的歌词晦涩难懂,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语言。
随后...嘭的一声,榨成一地的肉沫,与周围那些活化了的建筑融为一体。
这不到半小时的路程,伊尔德就见证了近百人的死亡。
他的精神几乎要被眼前的一幕幕震碎,若不是老父亲那如同鹰爪般扣着自己的手从未松开,伊尔德觉得...自己也会和那些惨死在逃亡路上的人一样。
“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史考特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带着儿子来到了上层区。
可想象之中的安全并没有到来
行政区内。
惊叫声、呼喊声、死亡前的悲鸣声...不断地响起,他还看到许多人如同疯魔一般向着摊倒在路中间的巨大蠕虫跑去,将身体如同树木般栽进去。
“疯子...”
他无力的叫骂,四处乱看却找不到一个银鬃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