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出使赵国,是为了连通赵国与大沧之间的商道,赵国君王迂腐,向来闭国自居,数年间大沧派去无数使臣,皆不能说服其与大沧通商。沈初一去,雄辩于赵国王庭,列举出与大沧通商的九条好处和赵国继续闭国的十大害处,说得赵王频频拭汗。
虽然,赵王爱惜颜面,在大殿之上仍没有答应通商的请求,却在当日夜里派人到沈初下榻的驿站,许以高官爵位和窈窕美人,想留沈初于赵国,却被沈初拒之门外,第二日,沈初按原定计划启程回国,马车将将驶出驿站,便被赵王的使臣当街拦下。
如果不出意外,在今年的开春,载有大沧锦绣的马车,便可光明正大地驶向赵国,而赵国的珠玉,也将出现在大沧的商铺。
婳婳提起这件事,语气里满是崇拜:“瞧着沈大人斯斯文文的模样,没想到说起话来那样厉害。”不无向往地道,“若是当日,奴婢也能在场就好了。”
我幽幽问她:“婳婳,你是不是看上沈初了啊?”
婳婳也不扭捏,大方地承认:“奴婢本来就看上沈大人了。”我正为她的坦诚而感到些激动,又听她添道,“不过奴婢是替殿下看上的。”
我默默将激动的心情收拾好,执起玉盏饮了一口,让屠苏酒香顺着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我酒量向来不如何,小饮几口,就感到酥酥麻麻的醉意。
那是永正元年的第一天,延寿殿上一片喜乐。
新帝兴许是与几个臣子聊得兴至,又兴许是趁了醉意,突然问起臣子的私事来,问的是,群臣之中还有谁尚未娶妻。
一个朗朗的声音笑答:“臣倒是还未娶,只是已有了中意的姑娘,估计圣上很快能喝到臣的喜酒。”这个声音是苏越的,他为人爽快,开起玩笑来也不含糊。
云辞大笑:“好,朕便等着喝苏爱卿的喜酒。”又道,“苏爱卿似还挺急,不妨借这个机会,说出这姑娘的名字,朕为你做主。”
苏越垂头辞道:“臣看上的姑娘非官家女,便不为圣上添忧了。”又抬起酒杯,狡猾地转移了话题,“倒是臣身边的这位,虽然一直以来艳闻不断,却一直令臣猜不透到底花落谁家。”
他说的自然是宋诀,我捏了酒杯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就听宋诀含笑的声音悠悠响起:“苏大人所谓的艳闻,没有一件与臣相关,还请陛下明鉴。”
云辞笑道:“朕其实也颇好奇,京中传言大将军风流,是全城姑娘的梦中情人,可是这些年,将军府里却全没有办喜事的动静。”语气里带着薄薄醉意,“不过,朕也听过这样的说法:男儿如大将军这般,应当配天家之女。”
这句话自然语出惊人,我在帘幕之后看不清云辞的表情,宋诀的身影也只是瞧出个大概,只觉得身边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珠帘后的一众公主,神情也都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
方才那一席话,云辞虽然轻描淡写,但必不是一时兴起。
他或是出于本心,或是出于太后授意,总之,定是想借此次宫宴的机会,为宋诀赐婚。
我捏紧了身下堆叠的衣袍,漠然地听着入耳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只听云辞指着帘幕之后,问宋诀:“正巧,今日朕的妹妹都在,有位有份的郡主也都在,宋诀,这其中可有你中意的姑娘?”
话音刚落,我对面的丹朱郡主便羞涩地垂下头,露出一截细嫩透红的脖颈。闺阁的姑娘哪里有大庭广众被人挑拣的经验,如今遇到了,自然要害一害羞,但是在此刻害羞,却是大抵不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