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后倔强地看着他:“那你便想过么,师父养我十八年,待我如慈父如长兄,你却觉得我师父碍眼,我难道便不会伤心?”委屈道,“再说,人都会护短,我护着我师父,又哪里错了?”
他的神色更冷,寻常时候,见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我早被吓死了,可是今日一想到全是他的错,便觉得才没必要怕他。
我暗暗想,就算他向我道歉,我也得斟酌一番,才能原谅他。
谁料,他语气里却全无反省:“你将他视作父兄,我却只能将他视作一个男人。”又冷淡地添道,“一个试图将你从我身边带走的男人。”又淡淡问我,“你若不想我将他视作敌人,便清清楚楚告诉我,我和他,你选哪一个。”
我气得一拍桌子,道:“烦死了,我谁也不选!”
不容分说将他赶出了房间。
转身扑到床上,半晌才想起来,方才分明想同他商量如何对付我师父,怎么将他给赶出去了?还有,他跟慕容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想半天,无果,干脆闷头睡上一觉。
睡醒过来,走廊上遇到慕容璟,对方一挑眉,幸灾乐祸地问我:“同我那个侄儿吵架了?”
我阴阳怪气地道:“哟,七叔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还真是跟从前一点都没变,佩服,佩服。”见面前的男子高鼻深目,穿一身干练的玄袍,俨然是出门的样子,又忍不住问他,“你这是要出门?大伤初愈,可得悠着点儿。”
他剑眉微挑:“与其担心我死在外面,不如好好想想,夫君和师父,到底要哪一个。”
我闪身给他让路:“好走不送。”
他没有好颜色地看我一眼,走远了。
我去敲师父的门,房间里半天都没有反应,以往这个时辰,师父一定在静坐诵经,怎么此时却不在房间?睡了?出去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多敲几遍,身后就有个小丫头的声音道:“姑娘,你找玄幽师父么?刚才奴婢看到他与公子在前方的观梅亭对弈……”
我的右眼皮一跳,有些不可思议道:“我师父和……你家公子?”
他们是冤家,怎么跑一起下棋去了?
我带着疑惑,沿着小丫头指的方向寻去,还不到地方,就不由自主地缓下脚步。
亭是普通的亭子,梅花树也光秃秃的,只是那亭中对弈的二人,虽然遥遥的看不清相貌,但是只看那举止间的风流和气度,便足以让人忽略这世间的一切。
我隔着些距离立了一会儿,觉得仿佛随时都会有风将梅花吹开似的。
最先看到的是师父,穿一件寻常的白衣,总是不离身的佛珠也没挂在胸前,眉目略显得清寂,带着些拒人千里的冷淡。师父这个人,无论严肃起来,还是开心起来,情绪都只在极小的范围浮动,有时候我会想,这世上兴许只有我,才能勉强分辨出来师父究竟是喜是怒吧。
我看了师父一会儿,才带着别扭的情绪去看与师父对弈的男子。
无颜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唇角挂着淡淡笑意,笑得人心里开一朵桃花、两朵桃花……
我将心里的桃花一朵朵碾碎了,看着他又气了起来,纳闷地想,方才还说将我师父视作敌人,现在又其乐融融地同师父对起弈来,这个人是有多分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