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道:“婳婳,你怎知我仍记挂着宋诀?”
听我亲口说出这个名字,婳婳的身子一颤:“殿下……”
“枯木可以逢春,人死却不能复生。我记挂一个死人做什么?”说着,轻轻将手边棋子挪动一目,“论家世,沈初不比宋诀差,论品貌,沈初反而在其上,若再论起待我好不好,宋诀又拿什么跟他比?”我继续与自己下棋,轻描淡写道,“而且,沈初能够比宋诀陪我更久,嫁给他之后,他是不会给我一个人下棋的机会的。”
纳彩之礼过后,就忙碌起来,除了试婚服,还有各种繁文缛节,让人烦不胜烦。我以自己二嫁为由,向云辞提议省去繁文末节,云辞却将我的提议驳回:“一个是朕疼爱的妹妹,一个是朕得意的臣子,这桩婚事自然要办得风光体面。”
他的态度极为坚决,就连我提起国库里的银两数目,他都只是略抖了抖,随即挑起秀眉,大方地表示:“不过是几十万两银子,朕还不至于为此心疼。”
我忍不住提醒他:“皇兄,国库一年才入二百万两白银,去年年底修江南行宫就已经花去了大半,可是今年,好似才刚刚开了个头……”
他的脸上一派轻描淡写:“国库的事,朕心中有数,就不需要十四妹操心了。”
第二天,就从婳婳那里听说,云辞昨日连夜召户部尚书入宫,并与他谈了一晚上的心。
“户部尚书一把老骨头,半个身子都快入土,还要这样折腾,也不容易。”这是婳婳的总结。
出嫁的这天,来自尚书府的“九九礼”被抬至午门恭纳。受礼之后,在广御殿举行筵宴。我早早就穿戴好吉服,在流梨宫中等待吉时,吉时到后,向云辞行过告别礼,就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前往尚书府。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前有仪仗开道,后有护送的骑马军校。
我坐在轿舆之中,垂目看着衣服上精致的刺绣。
这辈子,已是第二次穿喜服,至于出嫁,竟已是记忆中第三次了。
三次出嫁,仔细想想,还要属此次最为圆满。起码,唯有这一次,夫君是我自己选的。
嫁给无颜的那次,唤作长梨的姑娘莫名其妙就被人塞进了花轿,至于和亲的那次,则是唤云岫的姑娘受情势所逼,不得不嫁。
也许,与无颜在山间小屋中行过的那次合卺礼,也可算作一次成亲,可惜那次的婚礼过于不伦不类,就像是小孩子的家家酒,真要论起来,只怕也做不得数。
我轻轻闭上眼睛,最后一次想像我喜欢的人的模样。
我喜欢的人,生了一双这世上最好看的桃花眸,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冰冰的,让人忍不住想退开一些,不敢轻易去招惹他,可是那眼角的风流又偏偏极为动人,让人移不开目光,那样好看的眼睛,若是笑起来就更好看,仿佛桃花一瞬盛开,让人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