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雷默?”张怀亮见我若有所思,随口问。
“我从小就听过崂山道士和僧道斗法的故事,不过,领略崂山风采这还是头一次。”我神清气爽地说。
“兄弟,”张怀亮停住脚步说,“这崂山我来过一次,有山海林泉瀑之胜,上一次来走马观花,这一次要好好看看,我听说崂山道士算命算得准,一会儿到太清官不妨让老道好好给你算一算。”
“大哥,”我无所谓地说,“这人的命运哪,冥冥之中就有安排,张国昌见佛就拜又怎样?《易经》中说,阴阳不测谓之神,也就是琢磨不透就是神,西方人却认为凡是人性中最有力量的,都称之为神,因此,整个《薪约》中只有一位孤独的人物是值得尊敬的,那就是罗马总督彼拉多,因为他有权决定耶稣的生死,其实他认为耶稣无罪应予释放,但迫于犹太人的压力,还是把耶稣交出去钉在十字架上。连耶稣都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何况我们凡人。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还是不算为好。”
“兄弟,”张怀亮试图开导我说,“用世俗的观点,凡人就是没有权势的人,但是古今中外没有权势的天才和圣人比比皆是,千万不要小瞧了 自己,说不定你经过这一劫后,凤凰涅墼,化蝶翻飞,一鸣惊人也未可知。”
“大哥,”我苦笑着说,“让我看,算命的人无非是懂一点点心理学,深知人们迷恋什么,察言观色,顺水推舟而已。”
说话间,眼前闪现一座庙观,正是太清官,进得山门,奇花异卉,古柏盘龙,柯干嵯峨,蓊郁葱翠,我和张怀亮被宫东道旁一块巨石吸引,只见这块巨石高达丈余,上刻“波海参天”四个大字,下有“始皇帝二十八年游于此山”小字一行,正唏嘘间,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缓步走过来,手捋长髯叹道:“终南山下有功名,无奈命中贵人倾;前生庙堂一过客,后地定为文曲星。”
我见老道目光一直盯着我,嘴里念念有词,似有所图,便转身要走,老道微微叹息道:“先生莫急着走,我观你的面相,似有文曲星之相,方来点化几句。”
我心中好笑地说:“师父高看我了,我可是一个十足的小人物,哪敢当什么文曲星。”然后对怀亮说:“大哥,我们走。”
张怀亮一把拦住我说:“我觉得老师父说的有道理,不妨听一听。”
我执意要走:“大哥,我真不想算。”
我之所以这么固执,是因为想起在市驻京办丁能通安排张国昌和我算命,当时算命的赵师傅就说张国昌有牢狱之灾,让我“动动动”,结果我还未来得及“动”,张国昌就被双规了。每当想起赵师傅的话,我心中都很感慨,一个人的命竟如此不禁算,我的人生已经走过一半,如果后半生真的被人说得一点悬念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味道,因此,我执意不算。
老道见我径直往前走,不慌不忙地跟在我后面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眼下的坎儿怎么过去吗?”
我格登就站住了,情不自禁地问:“你说什么?”
“先生,”老道似笑非笑地说,“你今年有一个大坎儿。”
我心想,这老道可真是世外高人,他怎么知道我遇上大坎几了?便心悦诚服地说:“既然这样,你就算算吧。”
老道微笑着说:“请先生伸出手。”
我伸出左手。
“先生,”老道句句惊心地说,“坎儿不是因你而起,你是受牵连,是受害者,从你的手相和面相上看,先生不应该是个俗人,不过眼下这个坎儿让你一落千丈啊!”
老道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温和,但我却听到了因张国昌一案我所受到的伤害的回响,这些伤害不是案子本身带给我的,而是那些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成见者和幸灾乐祸的人强加于我的。
“师父,”我诚恳地间,“这坎儿什么时候过去呢?”
老道沉思片刻说:“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不过,先生从此要离开仕途,改入文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