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不曾与男人共枕,但却仿佛能够体会到金娥的感受,仿佛她们天生便心灵相通,无需赘言一句,那些男人断然理解不了的痛苦,她却能够通晓透彻。
她依旧憎恶这声音,但心中却萌生出一些截然不同的念头。在他们冲撞着金娥的身体时,比愤怒还要强烈的情感,也在不断冲撞着她的神魄。
这声音本该淡淡的笑着,有些无奈抱怨着,或是带着些许倦意叫自己的名字。
她人生的根基,都被这红帐中漫无止境的晃动所撼摇了。
在金娥的照料下,她的伤势日渐好转,气色日渐红润,与此同时,金娥的异状也渐渐引来周遭的瞩目。
金娥变得常常出门,越来越频繁地出入药铺,尽管本人声称身体不适,每日的餐食消耗却比先前还要多。以往她在寻燕坊中,是极乖顺的一个,鲜少招惹事端,然而,最近就连鸨母也频频向她投来狐疑的目光。
尽管赤怜一直小心谨慎地隐藏行踪,但长此以往,必定会叫人察觉。
狭窄的红帐,终究不能长久容纳另一个人。
终于,在一个黄昏,赤怜对金娥道:“我该走了。”
金娥坐在赤怜对面,沉默了许久,赤怜以为她会出言挽留自己,但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道:“对不住,我实在没本事长久护着你,你还是走吧。”
她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但眼底却有氤氲浮起,她拼命忍耐不让泪水涌出,泪水之中蓄满了无处倾注的悲伤,一瞬间便淹没了赤怜的心。
赤怜伤是她治好的,心也是她治好的。现在,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看不见的手撕开。
临别之前,赤怜第一次主动握住了金娥的手。
赤怜她的手心是热的,可说话的声音却很冷。她说:“我之所以受伤,是因为我在为血衣帮做事,被官府抓到了把柄。”
“血衣帮?”金娥愕然道,“那……那不是……”
赤怜替她答道:“是专门出没花街柳巷,欺凌娼妓的一伙渣滓败类。”
金娥沉默良久,几乎让赤怜自惭形秽。不过,她却没有抽回被对方握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