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极门掌门,像个流浪汉一般席地而坐,在渐渐合拢的暮色中独自叹息着,抬起干枯褶皱的手指,轻抚身边的一块地面。
而后,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阿瑾,是我对不起你……”
只有窗外的树影晃了晃,像是在回答他的话似的。
“已经十年过去,却有人想要将当年的旧账翻出,伤害长涯。”
晚风渐渐止住,树影晃得很慢,斑驳的金色辉光洒在这古旧简朴的房间里,随着天边的火烧云一同流淌,犹如一场经年旧梦。
“……错都在我,长涯是个好孩子,他什么也不知道,倘若你在天有灵,请保佑他平安无事吧。”
风无声,云无影,长夜无尽时。只有一声苍白的叹息消散在黑暗深处。
*
同一时刻,山下的黄昏却并不宁静。
填满房间的不是夕阳余晖,而是更加深重、更加浓郁的血腥。
田宫的脑袋滚落在地上,原本该是脖子的地方只剩一个碗大的伤疤。剑太快,就连伤疤都是那么齐整,田宫的身子原地晃了晃,像个无头鬼魂似的,流露出几分茫然,停滞了片刻,才终于失了力气,颓然扑倒在地上。
他倒地后的模样又是那么死气沉沉,若不是喷薄而出的鲜血犹如涌泉,他几乎像是一捆没有生命的稻草。
他本是习武之人,花费十载寒暑才练就一身武艺。可到头来他并不比稻草强出几分,别人信手一弹,便将他毕生积累悉数弹成灰烬。
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无依无靠,只是干瞪着眼睛,目眦尽裂,愈发浑浊的眼底含着无尽的遗憾,望向曾经的同伴。
不是薛玉冠,而是阮角和朱羽。
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间,比习武的时间还要更加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