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启昌将天极剑从桌上拿起,道:“说得对,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已经饱饮鲜血的长剑终于蜷进鞘中安眠。
南宫忧吹熄了身旁的灯烛。
残火晃了晃,屏风上的影子骤然扭曲,像一只鬼手似的扼住了段启昌的喉咙。后者露出一瞬的错愕神色,在模糊的视线中,平南世子的脸庞忽地一变,变成了南宫瑾的模样。
而后,残火彻底沉寂,影子消失,只剩下冷清的月光洒在窗棱上。
窗棱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天明之前,有些勤勉的学徒已经醒来,提着剑列队前往练武场,准备每一日的晨练。学徒们看到掌门经过,纷纷驻足行礼,高声问好。
很快,这些洪亮明澈的声音汇作整齐划一的号子,响彻庭院上空。
天极门世代积累的荣光,怎会毁在一个小小的污点上。
清凉的风灌入段启昌的肺腑,终于使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昂扬。
他没有返回住处,而是一路迈出府门,对守卫吩咐道:“为我备马。”
“您一个人出门吗?”
“对。”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望着山巅的峥嵘阁。
黎明尚未到来,孰胜孰负尚未分晓。
*
素姨为柳红枫安排的住处是府里最上等的客房,宽敞体面,陈设典雅,房中还摆了一炉炭火,彤红的炭块安静燃烧,间或发出一声轻响。
柳红枫归来时,远远地看到柳千坐在炭火边,用被子裹住全身,只露出一个脑袋,大团挨着小团,好似一只葫芦。他没有入睡,只是微微眯着眼,眸子在火光中时明时暗,一头碎发被烘烤得温暖干燥,显得比平时还要蓬松,像是轻轻一揉便要碎在火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