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广厦的眼睛骤然瞪大了:“阿生,你……”
“不要叫我的名字,”他皱紧眉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声音,“是晏千帆害了你。是他杀了你,将你埋在钟下,他的刀上沾着你的血,西岭寨的兄弟杀了他,为你报了仇,这就是真相。"
他收紧五指,却听到对方细若游丝的质问:“阿生,为什么要背叛我……?”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脸颊扭曲,笑容僵扭在唇边,露出瘾君子才有的癫狂之态。听说对烟草成瘾的人,倘若长时间得不到补充,便会陷入躁郁,可他分明适才享用过半支麻、、、烟,令他癫狂的一定不是烟草,而是别的东西。
他高高挑起嘴角,眼神却愈发冰冷:“安广厦,你该问问我为何要忠于你,就因为我们在乳臭未乾的年纪一起烧过香,磕过头?我爹为保护你死了,难道还不够吗?我也你付出了一辈子,难道还不够吗?”
安广厦被他压在身下,脖子在重压下凹陷,拗成奇怪的形状,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喃喃道:“……从什么时候……”
冯广生答道:“很早,很早,比你想象中还要更早。”
他的手指只要再收紧一些,便能彻底断送对方的呼吸,可他却迟迟不能下手。
他听见安广厦断断续续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梦呓:“阿生,我就要死了……我不是一个好当家,我没有本事带领西岭寨走上正途……我本来想在死前,将位置……留给你……”
冯广生浑身一颤。
他低下头,望着身下拼命挣扎的苍白面孔,下颚附近青筋凸起,嘴唇翕动好似离了水的鱼,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鼻孔中不断喷出短促的呼吸——原来安广厦也会露出这般慌乱无措的模样。多少年来,这张口中从来不曾吐出过称赞的话。事到如今,却要用言语来禁锢他的心。
为时已晚。
冯广生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轻笑,不知笑的是对方还是自己,而后他敛去笑意,神色变得冷漠如冰:“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会厚葬你的。”
说罢,他提起长枪,往安广厦的喉咙刺去。
明亮的枪尖降下,仿佛一颗星从云端坠落。
冯广生没能看到星辉坠地的时刻,肩膀却被重重地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