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涯揽过他的肩膀,架在臂弯中竭力摇晃:“别睡,有人来了!”
柳红枫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他瞥起嘴巴,抱怨道:“就算你想让我多陪你一会儿,也犯不着扯谎啊。”
他实在太疲乏,以至于差点忘了,段长涯根本就是个不会扯谎的人。
他枕在熟悉的臂弯中,费力撑开眼皮,模糊的视野中,有一片亮眼的白色斑纹,在晦暗的天幕中浮浮沉沉,若隐若现,好似成群的白鸟舒展羽翼,穿梭于层云之间,自由翱翔。
他喃喃道:“原来回光返照是这般模样啊……”
段长涯还贴在他耳畔,提声道:“柳红枫,你清醒一点,这是船帆,有人来了。”
突然被叫到名字,使他不禁打了个激灵,重新睁大眼睛。原来,他方才迷迷糊糊地枕在段长涯的臂弯中,仰着脑袋向后看,天地的景象是颠倒的。他所看到的层云,是海面上粼粼起伏的波光,而层云中穿梭的白鸟,则是乘风破浪的白帆。
一支从未见过的船队自瀛洲岛的方向驶来,大约有七八艘,沿着福船的来路飞快接近。
与饱经风雨的福船不同,这支队伍中的船形更小,每一条只能乘上十几人,崭新的帆面泛着亮眼的白光,沿着天海边界翱翔而过,轻快迅敏,好似一群不知疲倦的孩童。
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机露面?
柳红枫抹了抹眼睛,白帆又驶得更近了,他已经能够辨认出油毡布迎风抖动时生出的涟漪。
打头的船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也和帆布一样在风里飘起又落下。
柳红枫当然记得这个影子,这人与他邂逅于瀛洲岛,在一天之内便迅速熟识,像是生来便抱有默契似的。
若是这人没有落入宋云归的圈套,遭受昔日同伴的毒手,在南天塔重伤不醒,他本来可以回到富贵之家,继续当他的名门二少。
柳红枫不禁睁大了眼睛,唤道:“千帆?”
段长涯却摇头道:“你仔细看,来人是铸剑庄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