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嘴唇已经咬到发白,青筋从额前凸起,沿着鬓角一直蔓延到颈侧,浑身上下每一部分都绷紧了,不遗余力地维系着臂弯中的重量。
明明濒临死亡的是柳红枫,可段长涯却像是害怕被他抛弃似的,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手。
生离死别的苦楚,只要经历一次便足够撕心裂肺,可段长涯却已反复品尝多少回。
柳红枫的心尖被狠狠地戳出一个窟窿,万千心绪顺着豁洞淌出,填满他的胸口。他甚至生出一丝自私的念头,倘若当初没有将解药拱手赠人,今日的境遇是否会有所不同……
万幸的是,白帆终于近在咫尺。
从飘摇的船板上伸来一只手臂,只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雨夕彖対“快,抓住我。”
柳红枫只觉得声音分外熟悉,想也不想,便攀着那人的手臂,将自己和同伴一并扯上了船。
帆船制式窄小,没有甲板,只有凹状的船身和凸起的船篷。他的双脚刚刚踩上船板,便觉得双膝一软,趴倒在船沿上,半个身子探到船外,将灌入嗓子深处的海水悉数呕了出来。
待到呼吸缓慢平复,耳边的嗡鸣也消失不见,他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语声再度响起:“太好了,看来我们来得不算太迟。”
他抬起头,不由得抹了抹眼睛。躬腰站在他面前的人,竟是西岭寨的安广厦。
晏月华就站在安广厦身后,指挥随行弟子七手八脚地救人。
这两个本已决裂的死敌,竟出现在同一条船上。
柳红枫的脸上浮起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们怎会联手,是千帆的主意吗?”
安广厦摇头道:“千帆还未苏醒,尚且留在铸剑庄中休养。”
“那你们怎么……”
晏月华收回视线,望着柳红枫的眼睛,答道:“千帆虽然尚未苏醒,但从今往后,我会遵照他的意志,代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