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倒在血泊中,嘴唇渐渐褪变成青色,俊秀的容颜也逐渐扭曲,变得丑陋狰狞。
但他们谁也没有看清对方的丑态,更没能看到这片神州大地被战火侵蚀,满目疮痍的模样。
第二十八章 归去来
一个月后,梓州城外。
高耸的城墙上,赤红色的将旗迎风翻滚,猎猎疾风驰过大地,将干枯的秋叶卷得漫天飞舞。
城外的官道上空无一人,田野被铁蹄踏烂,泥浆四溅,连日的战事使农人落荒而逃,昔时繁盛的村庄变得破败不堪,良田毁尽,只余下残枝败秸,山林中的树木亦是东倒西歪。
草木不毛,生灵涂炭,这便是战争的真面目。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也难以掩盖战事的残酷。前些日子死伤的兵士太多,城里的棺木已经不够用,逝者的遗躯用竹席卷着,草草掩埋在城郭下方。梓州的城墙上,斑斑血迹隐约可见。砖瓦本是死物,沾上逝者的殷血之后,竟也流露出几分悲恸之情。
段长涯独自站在这片悲恸的土地上,已经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夕阳西垂,暮色四合,守城的主将攀上台楼,来到他的身边。
这位主将年轻时曾拜师天极门,由掌门段启昌亲自传授武艺。如今虽身居高位,统帅重兵,但在段长涯面前,态度仍旧恭敬有加。
“这次多亏有你相助,本来当初收到恩师的信函时,我差一点就中了圈套,放弃梓州城,将兵力撤往广安。多亏你及时赶到,稳住军心,我们才能取得今日的胜利,将外濮大军击溃。”
面对盛赞,段长涯的神色淡然如常:“不必言谢,我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责。”
主将怔了怔,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罪责,只知道你的功绩盖天,人人信服,如今军营中正在兴办庆功的宴席,兵士们都盼着你能露面。”
段长涯却摇头道:“不必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对方又道:“不露面也不要紧,往后你可愿留下来。听说先师不幸身亡,在下深感悲恸。天极门虽已不复存在,但在下绝不会忘记先师的恩情,若是你有意留下,我一定设法为你谋到高官厚职。”
段长涯还是摇头:“不了,我今日就走,不劳将军费心了。”
“何必如此仓促?”
“我要去见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