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听到齐先生的这般称谓,有些羞愧地微微低下头,“齐先生,其实我没有拜文圣老先生为师。”
“哦?这是为何?”
“我是觉得,文圣老先生地位之高,高不可攀,而我只是个略识几个字的乡野少年,如何担得儒家文圣关门弟子的名号。”
齐静春似有忧虑,他点了点头,“看来是我考虑太不周到了,小师弟你不必有所愧疚。”陈平安投来询问的眼神,齐静春轻笑出声,“原本我是想代师收徒,但却拗不过先生的性子,他执意想要亲自见你,并把东西交给你。”
“是那两枚书签吗。”陈平安想到与老秀才离别前,对方所赠送的两枚书签。
“看来你已经收到了。”齐静春含笑应允。
“可是齐先生为什么会推荐我做圣人弟子,不论是学识,还是心性,我都不够资格。”
“不必妄自菲薄,我文圣一脉,从不把学识放在首位。至于心性嘛,君子论迹不论心,若是事事深究心中所思所想,怕是世间再无完备之人了。小师弟,你生来多遭磨难,却依旧能一心向善,属实不易,相较于你,我这个做师兄畏首畏尾,也是自愧不如啊。”
陈平安不懂对方后半句所指,可突然间有些好奇少年时代的齐先生又是怎么样的。
“做了圣人弟子,要日夜研读圣贤书籍吗,还是要与高僧道士相互讲经说法,高谈阔论?”
齐静春被陈平安的话给逗笑了,“小师弟,原来在你心中,圣人弟子都是这般的刻板印象啊,你看我有那么做吗,不也是在这骊珠洞天忙里偷闲,当个教书先生吗。”
“可那不是文圣老先生……”陈平安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提及那个话题,及时地闭上了嘴。
“无妨,其实所谓‘三四之争’,只是不同文脉之间对于治世之道的研讨罢了。先生愿赌服输,言而有信,但却被某些有心人用来借此刻意打压先生的学说,排挤文脉在儒家中的地位,这才是无礼之道。我齐静春自然不会违背先生的意思,但却也不愿面对这般的虚与委蛇,蝇营狗苟。原本选择来骊珠洞天,消极避世与砥砺道心可以说是五五对分,也是想看看这末法之地会是如何发展,不曾想此处不仅有宝瓶李槐这群孩子,还有你这样的少年,这骊珠洞天便成为了我的心安之地。”
黄昏下,乘着树荫扎堆说着老黄历的老人们,不知何为纳凉,疯玩疯闹的稚童们,还有在铁索井旁家长里短,谈天说地的大人们,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