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有一道土板,陈天识每日在上面刻划一道痕迹,此番要离去,细细计算,却有六十余道,心中不觉诧异,叹道:“不想我来到了这荒崖古洞,不知不觉,便是两个多月过去了。我入洞之
时,外面尚是寒冬季节,想必此刻外面已然春意盎然了。”不敢耽搁,把腰间“半笔”长剑解下,反插于肩头,又将绳索缚在平台的一棵桩上,顺着它攀援而下,但凡见着红石,任它圆方,
皆双腿一弹,远远避开。不多时,便已来到了谷底桃花林中。此花四季不败,若有枯萎,旁边即有新芽萌发,朵朵看去,娇艳欲滴。陈天识行走其间,心中甚是畅快,绕过多少小道花丛,看
见前面一处溪流,上面有一座小小木桥,不觉笑道:“想必这就是红根桥了,越过此桥,便能出山。”
他走在桥上,无意间往下一瞥,见水中一个蓬发垢面的汉子,暗暗惊诧,却是自己困在洞中,长久不曾梳洗剃须,竟然变换了一副容貌,连自己也认不得了。陈天识习得秘笈神功,一身内力
颇为深厚,寒暑不侵,伸手触探溪水,也不感觉寒冷,于是升起一个念头,暗道:“我何不就在此地洗浴一番?”左右觑看无人,便宽衣解带,在溪水中洗去身上污垢,再上得岸来,果真是
神清气爽,好不惬意开怀。
他嫌衣裳有味,思忖出去之后,不恭不敬,缺断礼仪,索性将之悉数打洗,待捞起之后,便挂在树枝凉晒,身子赤条条的,好似野人一般。不半日,衣裳尽干,裹披遮蔽。他胡须依旧,也削
它不能,惟恐“半笔”锋锐,稍有不慎,胡须不能清除,反倒削下了自己的颌下皮肉,转念一想,哈哈笑道:“男儿大丈夫,留髯蓄须,也是应该的。”
前面过去,是山壁缝罅,二尺余宽,侧着身子勉强插入,斜斜行走。缝罅甚长,约莫过得两盏茶的工夫,终于挤兑了出来。外面一阵凉风吹来,虽然不似以往阴寒彻骨,也是掀起一片鸡皮疙
瘩,反倒更加精神。
陈天识深吸一气,道:“北国初春,花朵不绽,便是春风,也比江南更为水凉,真是不同。”见前面乡间小路,走来几个农人,便上前打探,询问得最近的一处城镇,唤做清河庄,不过十数
里路程,便谢过告辞。陈天识脚力甚佳,激动之余,行走若风,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初时不觉,待看得孩童嘻笑哈哈,奔跑追逐,蓦然惊醒,不由满脸臊红,咳嗽一声,缓缓歇下。路上听
得有老者道:“这是野游的道士,专能捉鬼除妖。”心中暗暗好笑。
待来到了清河庄,陈天识掏尽袖囊,也只是搜得几枚铜钱。他多时不曾吃肉,见街边小肆,悬挂羊头,还有吊吊腊肉,正是垂涎欲滴,满是口水,但掂量着几文铜钱,始终不敢进去。酒肆老
板是个爽快人,见他在外面徘徊犹豫,出来笑脸招呼。
陈天识大为羞赧,喃喃道:“我,我钱不够。”老板愕然,继而笑道:“我这小铺开张不久,你是外地客人,正好进来添喜加彩,送你一顿小小筳宴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