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远主动投出身形于时光长河之外，他再度睁眼，已经回到“现在”之时。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千万银白匹练组成的滔滔大河，每一条匹练都好似活物在涌动，这就是时光长河的样貌。

而苏远踏立河上，既不沉于河中，也能伸手触及时光长河，已然是存于时光长河之外，不再困于时光侵扰。

与此同时，苏远也察觉到不仅是他一人，和他一样存于时光长河之外的还有其他人。

若未触及这等境界，哪怕在时光长河之中将这些人灭杀千百次，也不能伤及他们的根本，但随着苏远也跨入这个境界，一切就不同了。

“荡魔......”隐约间，苏远听见了来自其他存在的低语。

一如开始般，离开时，凌霜的面前也出现了无尽的迷雾。

妖圣的声音从迷雾中传出，“你破除了你心底的最后一丝迷惘，从此不再有任何东西能阻碍你的成长，你的未来不可限量，恭喜你，你率先通过了试炼，拥有了继承妖圣的资格。”

凌霜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欣喜，“率先？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

妖圣笑嘻嘻道，“那是自然，优胜者才有资格，如此才能选出货真价实的妖圣，不至于落了妖圣的名头......嗯那小丫头还在试炼里挣扎，你要去看看吗？”

凌霜没什么话语，妖圣的话得不到回应，自讨了个没趣，但妖圣还是略显殷勤地让周围迷雾开始变换，一如凌霜初入迷雾时一样，迷雾散开，露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是一个魔怪肆虐的世界，皇朝女皇和世家争斗，民间武者传承几乎断绝，几无抵抗能力。

这样的世界要想生存下去，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代价......则是以人为祭。

每十二年一纪，一纪一轮回的祭祀，只为了安抚魔主，取得一丝苟延残喘之机。

上一纪的祭祀结束之后，便已选定了十二年之后的祭品，那刚出生的稚嫩婴孩，皇朝的皇女。

十二年的时光可以很长久也可以很短暂，对于这位皇女来说，十二年的时光只教会了她一件事，她是为献出自己而生。

可所谓的祭祀上，她逃了。

她自己都没有逃的想法，也不知逃跑是什么，她只是懵懂地游荡着，直到遇见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人。

或者说，一把剑。

“啧，这样的世界还真是绝望，若本圣路过还能帮衬一手，但可惜......”妖圣惋惜的声音响起，可依然没得到凌霜的回应。

凌霜只是盯着那把剑，默然无言。

那把剑不仅改变了皇女，也改变了整个世界，大地重燃起希望，抵抗之火再起，唯独，皇女和剑成了再也不见彼此的存在。

皇女成为了女皇，剑成了魔剑。

他们犹如世界的对立面，一个站在光明，一个站在黑暗中，而光明和黑暗是不能同时同地存在的。

当一切落幕，魔剑为了皇女献出自己，于无人处沉寂，而皇女被歌颂，流传千古。

最后的最后，独自守望着的皇女终于盼到了不可能的一幕，见到了那不可能见到的人，但也势必要付出代价，迎来了终局。

魔剑化山伫立，皇女依旧，世界新生，璀璨而美好。

但妖圣和凌霜却看到被痛苦撕裂的皇女，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低泣。

而这个世界的画面又戛然而止，回到了一开始，开始再一次重复上演。

“她沉沦于自己的过去了。”妖圣的声音有些低沉，“这已经上演了不知多少遍，她还没有从中解脱，解脱之时遥遥无期，比起你来差多了，甚至......她可能无法从中解脱。”

恍惚间，凌霜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迷雾，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地上匍匐前行，她的身子因为悔恨的痛苦而蜷缩，抱着心脏痛苦不已，她嘴中唯有不断重复的话语，“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可凌霜的神情依然不变，带着些许冷酷的冰冷，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那残酷世界发生的一切而动容。

“哦？不仅是这里，那里也是。”妖圣忽然发现迷雾里不止有这一处地方在循环演化着世界，在不远相隔的另一处地方，演化出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迷雾就犹如被考验者的神思，所想的一切都于其中演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