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却不肯撤开守护的姿势,顺势把下巴搁在她发顶:“再睡会儿?往北去的云层里有水汽,那边儿估计会有暴雪,我们暂且不能动身了。”
人类公主忽然伸手揉了揉他耳后的绒毛。
这个鲜少主动的亲昵动作让哈提浑身僵住。
正要高兴,听见她淡淡道:“‘松果坠落的声音’,这也是你们狼人族说了就能把人压身下的默认规定?”
哈提笑了笑,虔诚地低下狼脑袋,方便她更舒服地抚摸:“不是,这是狼在野外遇到危险时,保护爱人的一种姿势,你知道这传达的意思是什么吗?”
“我不在乎。”
“这个姿势的意思是,你的敌人会先穿过我的喉咙才能伤害你。”
“……”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原型,温热的唇瓣迅速亲了亲她的脸颊。
人类公主竭力定住心神:“你怎么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你把我带向伤害的。”
她屈起手肘要撞开他,却被他抓住手腕,轻啄指尖:“别总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只是想替你挡住我自己带来的伤害,这又有何不好呢?”
他含笑眼睛好像在说话。
像能溺死人的爱情魔药。
让再巧舌如簧的人都说不出半句抗拒的话。
“我说我不怕死,姐姐一直不信我。事实上,在我的观念里,如果一辈子只能被困囹圄,寿命再长也是折磨,如果能像鸟儿自由翱翔天际,哪怕如蜉蝣短暂一生也知足了。”
“……”
“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分一秒过得不恣意快活,我拿十八年的生命走出了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没能走出的牢笼,直至今日,我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她见过许多人畏惧死亡的模样——颤抖的、歇斯底里的、强装镇定的。
唯独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家伙,仿佛生来就与枷锁为敌,就那样睥睨世间人所珍视的生命,只追寻他想要的。
锋芒毕露,毫无收敛。
“我做不到像你一样洒脱。”人类公主偏过视线,又移回来,她的指尖绕过他的耳朵,抚在他的脸颊上无意识地描摹他的眉眼,“还有几天就到北域了,如果我说‘放我走’,你会给我一条生路吗?”
她问这句话时,雪风正掠过他的眉骨,将他额头的发吹得凌乱。
他笑意更深了,犬齿微微露出:“姐姐,如果我的自由注定会被剥夺,那我一定不会再让人夺走属于你的自由。”
被前方的暴风雪阻拦,一行人困在原地整整三天,直到第四天,天气变得格外晴朗,晒得人暖烘烘的,连绵起伏的银色峰峦像散发着圣光。
但熟悉北域的人都知道,这看似焕发生机的背后暗藏死意。
一行人脚步放慢放缓。
“咔嚓——”
一道轻微的声响。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警惕地环视四周。
陡峭的山坡积聚了大量积雪,在太阳照射下雪水渗入积雪和地面之间,使积雪受到震动时滑动,形成——
雪崩。
清晰的震颤从众人脚底升腾,像某种苏醒的庞然大物。
夏漾漾看着这一切,本来是走在雪地里的,突然后颈一紧,身体被一股力道扔到半空,下一秒哈提化为原型稳稳接住她。
“往山坡两侧跑。”他反应极快地对身后的众人喊道。
天空依旧晴朗。
山脉却传来低沉的咆哮。
这是……
夏漾漾紧抓着他脖颈的毛发,抬头望去,只见山顶处,大片大片的雪块开始松动、剥离。
成千上万吨的雪,以惊人的速度朝下翻滚。
哈提跑在最前面,势如闪电,可尽管以他的速度,在排山倒海的自然之力面前仍如此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