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兰德尔相比,遗朱要想的就多了,在准备收拾行李从柏歇斯街回豆蔻庄园时,他开始复盘昨天对兰德尔的单方面炮轰。
他吵架动怒了。
但对兰德尔这种人他不应该动怒,因为完全是在浪费情绪。
兰德尔很会给人种印象根蒂,连遗朱也一度认为他这样体面的人,不会毫无原则地就施用强迫手段。
事实证明他大错特错。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在兰德尔有机会绝对掌控的空间,他会铺天盖地地设置好捕兽夹,蛰伏着静候时机。
或许他不应该在明面上违逆兰德尔,或许阳奉阴违更合适一些,毕竟他这个哥哥,虽然不好蒙蔽,却意外地好说话——除了非要握紧他这枚棋,不肯把他当做弃兵。
这样衡量下来,最好的逃跑时机,就是去利肯的行程开始的那一刻。
在这之前,他要和兰德尔相安无事。
于是遗朱准备将那封还剩下一句话的保证书收起来,他把行李箱踢到窗帘后,开了房门。
没成想,他和兰德尔撞上视线。
“我冲动了。”
“是我的错。”
两条截然不同的声线绞在一起,兄弟俩最默契的时刻不过于此。
“我带你去百货准备些行头,威尔大学有开学典礼之前的夏令营,需要提前去,你还可以和谢尔曼同行。”兰德尔伸出手来,带一点试探,“走吧,如果你不愿意坐车,那就步行去。”
果不其然,虽然低头,但不更弦易辙。
遗朱动容只在神情上。
他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有些蔑弃。实话实说,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兰德尔在执着什么。
做事功利性这样鲜明的人,不可能毫无缘由地为他费上这么大一笔钱。
到底在图什么?
败家的主战场没选在百货,遗朱选了手工坊连片的格瑞斯大街,他让兰德尔填支票簿,乱买了一堆价格高昂的衣物、饰品和帽子。
兰德尔的后座被塞满了,连半个人的容留空间都没有,遗朱手里抱着一束手工坊送的塔伊夫玫瑰,也全塞到兰德尔怀里。
他不讲理地说:“以后我不在家,这些所有的事情都要你自己做。”
穿咖色薄风衣的男人,眼神从花丛中望出来,脚步迟了一拍,应声道:“好。”
遗朱故意去扯他的手,端详着上面累累的、新添的伤痕。
作为钢琴演奏者,兰德尔的指缘经常缠着绷带,似乎缓和过一阵,似乎永远也不会愈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分明没有这样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