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朱友贞一派是敌不过鬼王一派的,这些年投效其的官员更是少之又少,自然在朝堂上掀不起什么水花,且朱友贞本人都没有什么表示,所以自然也就没人能帮萧砚说话。

但传闻归传闻,朱家皇帝好大喜功,迫不及待想要告慰太庙、郊祭四方的心思却是丝毫未变,他没有彻底表态前,这集献捷、耀武、郊祭于一体的大典,只会按照早就定下的方案执行。

故在崇政院内,不断有各部各个衙门的人来来往往,崇政院使敬翔未着官袍,只一件浅白阑衫,在政事堂中秉烛处理着一件件的献捷事宜。

近来朱温不大理会事务,终日只泡在几个儿媳或者一些宠妃当中,当然,多还是流连于郢王妃张贞娘,也便是冥帝的那位正妻。

所以大小事宜,自然就压在了敬翔的身上。

李振死后,这位敬相便愈加忙了,甚至来不及对这个名义上的老友进行吊唁,单只是‘财政’二字,就已经让他忙的夜不归宅。

此时,天色已晚,敬翔用过晚膳后,便依旧在政事堂内处理要务。

在傍晚时分,这政事堂中前来回事的官吏来来往往不知道有多少,但敬翔都只是一一处理妥当,任何决断都毫不迟疑,连许多回事者都被庞杂的事情绕晕,这位集众多事宜于一身的敬相,却从来只是清楚明了,甚至不需要过问第二遍,所以引得上下官吏都只是佩服不已。

在这个武将为尊,文官没落的世道,敬翔是难得的让一众大将都诚心服气的文官,其中的本事自不用多提。

当此之时,有小吏引着新任户部尚书张文蔚直入政事堂。

此人之前为户部侍郎,李振死后,户部的担子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肩上,一时间大权在握,但却识时务的很快就交好了敬翔,一时被外人谓之敬相心腹。

所以他来这政事堂,自然不需要按次序等待敬翔接见,反而那些在外间等候传见的官吏,都纷纷起身向他恭谨见礼。

不过就算如此,这位张尚书却是难得的眉头紧锁,在见到敬翔后,脸色愈甚。

敬翔只是招呼此人坐下,进而吩咐小吏言暂时不见外头的官吏,然后才搁笔发问:“右华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后者却也搁下小吏递给他的茶水,继而苦笑道:“敬相,下官任这尚书之位两月余,实在是计穷力竭了,实有难支撑之感,这会前来叨扰敬相,只求一个私计。”

敬翔也不多问,只是沉吟了下,便道:“户部开支,已然到了如此地步?”

张文蔚苦笑摇头,下巴上已经显灰的胡须一颤一颤,却是早就被揪断了不少。

“敬相是知道的,去岁连伐河北、河东,所筹军需是以河南府为供给,户部是不用支出。然河北克收、河东围困潞州,便就大大犒劳出去了一批,其后燕贼反复,又犒劳了一批,眼下筹办归德军入卫禁军,又要开支两万兵马的军饷,不提此事,抚慰河北全境,亦要重费,除此之外,各军军饷本就高,将领们俸禄需发,临近中秋节,又需给禁军发节赏,还要办这大典,其他的零星用度下官都不想多提,种种积压在一起,户部实在是支撑不起了……”

他大倒苦水道:“除此之外,陛下还要在宫里兴建一修道的佛寺,今后又要诛灭一批道家,这也是马虎不得的,上半年开支基本贴于军中,眼下都还没喘过气来,又摊上这些……唉,河北全境纳下,但因为李公逼反燕民之事,需得免税一年,不但指望不上,反而还是一个大窟窿,百废俱兴,官员安置需钱、各处建设需钱,眼下这大典发赏,下官实在是……”

敬翔捋须皱眉:“老夫记得,年初的户部账本记录的财计,不会亏空如此才对。”

张文蔚苦笑愈甚,声音却低了下去:“敬相该知道的,这账面上的东西,向来是经不得查的……下官之前非李公心腹,有些事不清楚,而今上任仔细一查,却是有三成都是空的……”

前者的眼睛虚了下去:“是李兴绪(李振的字)……”

“非也。”张文蔚小心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似乎是冥帝在背后挪用…但未有实证,下官不敢多查……”

敬翔眉头上扬,却是有些惊讶。

他不难看出李振和冥帝有些隐晦的交际,但这种迹象并不怎么明显,且平素李振的为人是异常自傲的,应不至于犯下如此蠢事才对。

且冥帝挪用如此高额的钱财,是为了什么?蓄养私军?扩充玄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