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降,则岐地百姓必然会生灵涂炭,除非国灭,便难有安宁之日。

所以,她才会格外注重自己这个‘前唐太子’的正统之名,不提有没有用,起码能在明面上作为一个筹码让其他诸侯投鼠忌器,毕竟在名义上,有数的诸侯中尊奉大唐的也不少,单论一个晋国,就没有正当名义发兵歧国,也能稍稍让蜀国不要老是想着兵出汉中,起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且不提如果萧砚给力,使出那些明面上暗地里掩藏的实力,或许还能带着歧国向上窜一窜,真能复唐,歧国起码也是龙兴之地,她大可交出所谓的岐王名号,以换取歧国一地安宁。

这便也是她明知道会有极大风险,也要说出请萧砚入歧国的话。

不过很显然,萧砚除非脑子有病,不然现在是不可能跳进去接这个烫手山芋的,所以才会显出这一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女帝莫名一怔,却也只是坦然一笑,转变话题道:“既如此,小王便就只能让姬如雪常伴太子身侧,以全小王不能当面尽人臣之憾。除此之外,还有妙成天、玄净天亦由太子随意差遣,还望太子莫要嫌弃才是……”

萧砚不答,只是回首,遥遥看着正环胸立在妙成天身侧看她作画的姬如雪。

实际上,从回京到今日,他并没有怎么和姬如雪单独相处过。初时太忙,需要交接归德军,又要留意从河北一并跟来的燕地将卒的安身之事,固然有韩延徽替他奔走,他这个主将却也不能就此甩手了。且不提什么敬翔和朱友贞那边的琐事也要他亲自出面,等一切在几日里忙完,阳叔子这厮又突然冒了出来,实是扰兴。

故到了现下,他才突然发觉,少女显然是长高了些,更俏了些,苗条的身姿亦丰盈了一些……

当然,模样却也更清冷了一些,单看她的气质,以后当不能称她为姑娘了,需得唤作女子才对。

而显然,依然一身蓝衫的少女亦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先是情不自禁抬眸,而后又是一抿嘴,专心去看妙成天的画卷。

“岐王实在是……”萧砚笑了笑,而后抚了抚袖子,却是突然走出长亭,向着金水河岸边上走过去。

女帝稍稍讶异,进而毫不犹豫,当即出亭跟上去。

俨然的是,在远处作画的二女,环胸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女,以及负琴亦在旁边观画的广目天,皆是错愕,纷纷抬头望去。

萧砚此举,分明是坏了意境。

“太子……君侯这是……?”

女帝一时惊诧,却也伴在了萧砚身侧,余光扫了一眼,能看见远处的那十余骑已然直起身来。

但当此之时,萧砚竟只是放声朝着那河面上的大船大声唤道:“那船家,捕获可丰?”

那说是大船,实则是几条小舟凑在一起并了一条看起来甚大的渔船罢了,此时在船上的两个船主和几个船工纷纷闻言回头,却一时惊住。

盖因这岸上的萧砚二人不提,都是华服锦袍,那个子稍矮但面俊如女子的贵公子更是戴的一明显华贵的玉冠,怎么看都是显贵之人。

单只是那遥遥坠在远处的十余悍骑和几大辆马车,就足以让他们不敢小觑。

故在稍稍犹豫过后,其中一个船主竟是命人把船划了过来,显然是惧萧砚认为他们的态度不诚。

“呃……这位贵人,天色尚早,小的们却是并无多少捕获……”当中一个年长的船主按住一个眼睛乱瞟的船工,恰才临岸,就已在船上叉手弯腰下去。

萧砚闻言过后,便失笑道:“那倒是我扰了诸位的时辰……这样吧,你们有多少鱼,一并取来便是。我出两倍价钱买了,权当给诸位赔罪。”

“使不得使不得。”那船主被吓了一跳,一把攥住旁边那年轻些,此刻听完就要喜滋滋的去拖那半网鱼的另一船主,然后赔笑道:“是小的们扰了两位贵人踏青的雅兴才对,明知这长亭在此,偏要在这河中捕鱼,实是没有眼力劲,贵人说甚买,这些贱物权当是小的孝敬给贵人的……”

女帝一时蹙眉,却并不出声便是。

而萧砚自是继续失笑,竟也并不反驳,只是颔首:“取来吧。”

当此之后,那一年轻船主和另外几个船工自是愤懑,但耐不住年长船主窝囊的样子,便只是忍气吞声的把那半网渔获盛在一个筐子里,抬到岸上给萧砚看。

萧砚却也真就蹲下去挑挑拣拣,在选出几条死鱼丢之后,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