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蓝玉与徐辉祖一个是朱允熥的舅佬爷,另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姐夫”,皆是朱允熥至亲至信之人,理应通力协作,互为犄角。
可偏偏,两人脾性迥异,理念相左,尤其在重要军务上面的分歧极大,动辄争执,时常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刚猛果决,雷厉风行。
一个沉稳谨慎,注重规制。
各有所长,却难以彼此容忍。
朱允熥虽是皇帝,但每每听闻两人又争得面红耳赤,心头便不免一阵阵发胀。
最令人头疼的,莫过于调和这类“亲信之争”。
他们既是朝中重臣,又是自家亲戚,责罚太重伤情分,放任不管又影响政事。
如何拿捏分寸、平衡各方利益,这才是真正考验帝王手腕的地方。
听得朱允熥的话,徐妙锦神情微凝,眼中游移不定的思绪也随之敛去,整个人顿时沉静下来,眼波如水,神色温婉。
她缓缓开口,语声低柔而清晰:“臣妾尚未出阁时,哥哥便常与臣妾谈起宫外之事。”
“年幼时说些趣事奇闻,讲得有声有色,哄得臣妾常常笑得乐不可支。”
“年岁渐长,哥哥行事日趋稳重,便时常与臣妾商议政事,叫臣妾为他出谋划策。”
说到此处,徐妙锦眼中泛起一抹怀旧的柔光,继而轻叹道:“臣妾自幼性子不羁,最爱女扮男装,混迹街头巷尾,看民风、赏市景,哪里都想去瞧上一瞧。”
“又自许聪明,总喜欢帮哥哥们出主意。”
“他们又都宠着我,以至府中的一任大小事情,反倒是我这个小丫头片子作主。”
“可自打入了宫门,做了陛下侍妾,偌大的皇城便成监禁的牢笼。”
“臣妾至今,还是头一回出宫。”
她抬眸望向朱允熥,语气中不觉透出一丝幽幽怨意:“陛下常常悄悄出宫,在金陵微服私访,往来街市,却从不曾带臣妾同行半步。”
说完,徐妙锦顿了顿,语气再变:“哥哥虽曾数次入宫给臣妾请安,却再不似从前在家中那般,将宫外之事讲给臣妾听。”
“臣妾曾好奇相询,哥哥却道:本朝有明文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若是臣妾知晓政务,为家族考量,难免会生私念,说不准哪日便在陛下耳边进言几句。”
“又或是托宫中其他妃嫔、宫女、太监之口,暗中相助。”
“如此但难逃后宫干政之嫌,反而不美。”
“所以哥哥说,倒不如不闻不问,凡宫外事,一概不知,免惹事端。”
“这些,皆是哥哥亲口所言。”
她说着微垂螓首:“哥哥每回进宫,都在众目之下,臣妾身侧也从未缺过侍女。”
“与哥哥,实未有过单独私语片刻。”
“陛下若不信,大可召来宫中人一问便知。”
话音刚落,朱允熥便抬手轻轻在她臀上拍了一掌,发出清脆一响,笑道:“该打!朕何曾说过不信你了?”
“你叫朕去问宫女,莫不是连怀疑朕对你的心?”
徐妙锦又羞又急,玉颊飞红,嗔声嗔气地道:“陛下乃天子,怎能如此轻佻无礼?”
朱允熥哈哈一笑,将她搂进怀中,附耳低声道:“朕就偏偏要轻佻又如何?”
“偏就喜欢逗你,看你恼羞成怒的模样。”
说罢,他双手便不安分起来,悄然探向她身上的敏感之处。
徐妙锦虽略作挣扎,却也并未真个反抗,旋即便未再动弹,任他放肆作乱,眉眼间多了一分羞赧的顺从。
“不过,臣妾在宫中的确听到了一些哥哥与梁国公不睦的传言。”
徐妙锦在朱允熥抚摸下喘息微促,脸颊泛红,却仍强自镇定地继续说道:
“上回哥哥入宫,臣妾便忍不住责备了他几句。”
“梁国公毕竟是陛下的舅姥爷,又年长这么多,哥哥就该多几分敬让,怎可整日针锋相对、斗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