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通县的公路上,丛玥和岳青萍安静地坐在后排。
丛玥怀里抱着一个精心准备的纸袋,里面装着从贺家带来的,给哥哥的礼物。
车窗外的景色由城市的高楼渐渐变成郊区的田野,三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氛围肃穆而宁静。
车子最终停在了丛家老房子门前。
这栋砖瓦结构的小院已经半年多没人居住了,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霉味。
客厅里,盖在家具上的白布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按照原计划,他们当天就要返回京市,所以并没有带行李。
贺遇臣站在院子里,看着岳青萍小心翼翼地掀开桌上的布。
一张黑白照片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入视线。
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笔挺的军装,面容还带着未褪的青涩,正直直地“望”着贺遇臣的方向。
贺遇臣下意识别开视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玥儿。”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家里有盆吗?我去打点水。”
丛玥点点头,从厨房找出一个有些褪色的红色塑料盆。
贺遇臣接过盆,走到院角那个生锈的水龙头前。
他用力拧开阀门,许久未用的水管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声。
过了好一会儿,水管才“噗、噗”地吐出两口带着铁锈的红褐色水,溅在盆底,像几滴干涸的血。
贺遇臣深吸一口气掀起水盆,将盆中水倒掉。
他闭了闭眼,等水流变得清澈后,才端着水盆回到屋内。
岳青萍要上前接水盆,贺遇臣没有拒绝。
一位母亲仅剩不多的,可以为孩子做得事情。
贺遇臣退到一边,看着她擦去桌面和相框上的灰尘,丛玥则将带来的年货和祭品一一摆好。
岳青萍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坚强。
除了那次,贺遇臣再没见过她掉眼泪。
丛玥,她还没到可以掩饰自己情绪的年纪。
可她怕自己刺激到贺遇臣,硬是忍着,憋红了眼眶。
丛刚的墓在县城的烈士陵园。
离开老宅后,贺遇臣又开了半个多小时。
丛玥捧着花,走在最前面,贺遇臣跟在她们母女身后。
陵园负责人很尽责,每块墓碑都擦拭得一尘不染,连周围的石板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丛家母女都不会说话,丛刚墓前是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墓前松柏沙沙作响的声音。
贺遇臣站在三步之外。
墓碑上,丛刚的名字被勾勒得格外醒目,下方刻着简单的生卒年月和“烈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