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余乐乐不解的看着老板,他笑的眼睛眯在黝黑的脸上。
“姓挨的人家啊,有呢,有很多呢。”
我怕他没听清楚,还和他重复了一下。
“不是挨,是岩,这个姓应该很少见,岩石那个岩,麻烦你仔细想想有没有?”
“哈哈,小伙子,你是头一次到我家西南省吧?”
我连猜带蒙的听懂了他的话,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头一次。”
“嗯,那就怪不得你认不得了,我家这个镇子啊,岩这个姓是最大的家族,莫说是一户了,镇子上几乎一半的人家都姓这个。而且啊这个字也不读岩,应该是读挨,二声。”
我一下就傻了眼,一半?!
那不得有足足几十户啊,我去哪找当时和杨星有过交集的那户人家啊。
那老板倒是挺热情的,问我具体要找的那户人家有什么特征,我想了想。
“是这样,半年前边检站的一个叫杨星的战士曾经到镇上出任务,和一家姓岩的人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到部队之后就受了处分,转业离开部队了。您听说过这件事吗?”
“哟,杨大兵离开部队了?哎呀,我说呢这阵子他都没到镇上来,我开车经过边检站也没看见他在执勤了,原来是这样啊……可惜了,可惜了。”
余乐乐赶紧拉住老板,“大叔你认识杨……认识我哥吗?”
老板笑了笑,“杨大兵是你哥哥啊,那可是个好人,我们镇上的人都认得他。他经常帮镇上的人做事,帮老奶奶家盖房子,遇到小娃娃背不动柴了,他都会帮娃娃送回家里,我们镇上的人可喜欢他了。”
“那大叔您知道我哥和那户姓岩的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唉,这件事嘛……”
老板四下看了看,招呼我们坐下,他解下围裙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我赶紧递给他一根烟。
老板抽了几口烟,往镇子里的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你们说的这件事我认得呢,是玉香那个女娃娃,她家就住在镇子里头。”
我一听老板知道这件事,赶紧掏出两张钞票塞给他,老板倒是实诚,不愿白要我的钱,他回头用我听不懂的话招呼了一声,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跑了过来,支起火烤了不少肉串蔬菜,没多一会儿就满满当当的给我们摆了一个小桌。
我把烤串堆在老板面前,他倒也不矫情,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饮料瓶子装着的白酒倒了三杯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他自己家“烤”的酒,请我们尝一尝。
我也不知道“烤”是一种什么酿酒工艺,我和余乐乐敬了老板一杯,感觉那白酒下口顺滑,有一股浓郁的粮食味道,虽然度数很高,但是喝下去口感很舒服。
我们边吃边聊,老板尽量用我能听的懂的话和我们交谈,我总算是大致听了个明白。
半年前杨星还在边检站服役的时候,有一天他照常出勤,在检查一辆面包车的时候发现了一点蹊跷。
车子刚停在杨星面前,他就听见车里传来一阵“唔唔”的声音。
杨星让司机按下车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后座上躺着一个年轻姑娘,她的手脚都被麻绳捆住了,嘴上堵着毛巾,正在泪眼汪汪的看着杨星挣扎个不停。
杨星大吃一惊,以为司机是个绑匪,就赶紧端起枪大喝了一声。
“车子熄火,钥匙拔下来,双手抱头,下车蹲好!”
谁知道那司机竟然不慌不忙,他下了车跟杨星解释说,这个姑娘是曼斗镇上的人,叫玉香,她爹岩温罕自愿把玉香献祭给山神,他只是带着玉香去山里献祭的司机。
杨星听了这话心里一沉,他在这里当兵已经十年了,确实听说过当地的这些风俗。
但杨星也不可能真让司机带着玉香去献祭,他赶紧让人把姑娘的绳索解开送到值班室里休息,他亲自盘问了一下司机,又仔细检查了车辆。
司机的证件齐全,车上没有携带什么违禁品,而且司机神色自若,一点也不慌张,看起来确实是没撒谎。
杨星又回值班室里问了姑娘几句,姑娘哭着说,司机说的是真的,她家住在曼斗镇,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她是老大。
她爹岩温罕嗜酒成性,没有固定工作,每天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她刚上完小学就被迫辍学赚钱养家了,几个弟弟妹妹虽然上着学,但也经常因为吃不饱饭而旷课去打些零工赚点小钱。
镇上的领导好几次亲自把扶贫的钱款、农作物种子还有鸡仔羊羔送到他家,谁知道领导前脚刚走,岩温罕就把这些东西拿去换了酒喝。
眼看日子越过越穷,岩家的老族长看不过去了,他上门和岩温罕谈了一次话,苦口婆心的劝岩温罕好好想想,镇子上几乎所有的人家都越过越红火,为什么他家的日子却一天不如一天。
岩温罕咂了口酒,“唉,这日子过求不得了,怕是我家没钱供奉三羊山的山神,山神生气了就不保佑我家发财。”
老族长气的白胡子都抖起来了,“你个憨贼自家不好好努力,倒要怪山神不保佑你!”
可不管老族长怎么说,岩温罕都一口咬定是山神生他的气了,老族长问岩温罕他想怎么办,岩温罕斜着醉眼看着正背着一捆柴火进门的玉香。
老族长心里一沉,他明白了岩温罕的意思。
在以前思想文化很落后的那个年代,当地确实是有过这种把少女献祭给山神的风俗,老族长那个年龄的人都曾经经历过。
而且老族长年轻的时候也亲手做过这些荒唐事,他看自己也没法再劝岩温罕了,沉默了半天,重重的叹了口气离开了岩温罕家。
杨星听完,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