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乔樾这么多年来,对他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不过,她由衷地祝福,为他感到开心。
上了飞机,商域南才跟乔樾提起:“你要不要回去看看阿舟?”
乔樾视线从窗外转回来,“为什么?”
他都不联系她,她又为什么要主动回去?
商域南很抱歉:“其实,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在你走后不久,阿舟患了一场重病,只能躺在床上度日。”
“他不是不来找你,只是……”
后面的话,乔樾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没什么笑意地笑了笑:“怎么可能,一定是他想我主动回去找他,才编出这么一个荒唐可笑的事,对吧?”
一定是了!
郭奕舟这人命大福大,能生什么大病呀!
真可笑!
商域南一字一字很沉重地告诉她:“樾樾,阿舟生病的事是真的,我没骗你,医生说,他未必能活过今年。”
乔樾这才愣住了。
直到眼眶一涩,意识到有什么将要在眼角溢出,她又提起唇,没心没肺地说:“他下葬那天,记得通知我噢~我还得回去接手那两个孩子呢。”
她说完,故作不在意地别过头去。
她不相信!
要是真的病重了,昭昭又怎么可能不给她打电话!
她走的将近两年时间,太安静了,安静得他们仿佛从未在她的世界出现过。
没有人来找她。
更加没有人会惦记她。
一开始,她觉得难的清净,时间一久,她以为会对他淡忘。
实则并不是,那些被她刻在骨子的记忆,在深夜、在不经意间像洪水猛兽席卷而来。
将她淹没,将她埋葬。
她总是会想起时光里那些被她忽略的,藏在那个少年冷漠面孔下的浪漫。
———十四岁生日那天,郭奕舟骗她说海边有个派对需要一位服务生,酬劳很高,可她只记得,那天晚上,她穿着漂亮的蓬蓬裙,玩得很开心,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好似她真的是今晚的主角。
她第一次知道,当女孩子原来还可以这样被对待。
———十五岁那年的圣诞节,因为犯了错,被李暖大半夜赶出家门,她躲到旁边的小巷子,哭得撕心裂肺,那个少年拎着一大袋零食假装路过,居高临下地、高傲地问她想不想要去看星空。
很遗憾,那晚没有星空,少年的眼睛是最亮的星,她望进他的眼里,沉溺得无法自拔。
———十六岁的除夕,那位少年已经十八,他家里也早就多了一位朝夕相处的女生。
她们一家三口在郭奕舟家吃完年夜饭,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跑出去,暗夜独行,却在树下歇息的时候,他出现了,指着后车厢堆满的烟花,淡漠地问要不要一起去海边放烟花。
那天晚上,只有他们,他陪着她闹,陪着她哭。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他在耳边小声说新年快乐。
———大学的时候,郭奕舟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身边不怀好意地试探,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冷眼忽视。
她很清楚,她想要的不是那种人人喊打的第三者,而是他光明正大地表明心意,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懂,还要频繁地和那位女友秀恩爱。
———后来,她怀了他们的孩子,那天试探地踏进郭家,她记得,在做羊水鉴定之前,他就已经点头同意要娶她,不管不顾那位女友满脸的不可置信。
……
乔樾,承认吧,你就是忘不了他!
是他惊艳了她那些糟糕的时光。
也是他,救赎了那个破碎不堪的灵魂。
今晚,乔樾坐在窗边,望着那片清冷月光下的薰衣草花田,失眠了一整晚。
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午饭时间,起来发现商域南和楼女士都不在,兴许是出去约会了。
她懒洋洋地在门口的躺椅坐下,望着这片随风浮动的薰衣草,发呆了会。
不自觉拿起手机,竟看起了回深城的机票。
无端地,想要回去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乔小姐……”
一阵热情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思路。
乔樾抬眼看去,是这里的管家,他手里正拿着一瓶红酒,着急忙慌地走过来。
她猜道:“来客人了?”
一般是来身份尊贵的客人,管家才会舍得拿出他珍藏的红酒。
管家来到面前,说:“你先帮我去招待一下,我忙会就来。”
“那行。”
乔樾热情前往,走过花田,绕到下坡路,快要到公路,远远看去,没见有什么豪车。
那一定是停远了。
迎着清风,令人神经放松的花香扑面而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很没由来地停下脚步。
回头,举着手机,拍了一张。
她想发给那个人看。
想告诉他,看吧,你在病床上痛苦躺着的这些时间,她过得很潇洒哦。
也不知道这样,他会不会直接被气死?
但乔樾知道,他要是生了很痛苦的病,那么,他肯定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