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意识到,消失的不仅是一座叫泓城的小城。
而是他方白在这世上扎下的根。
那些熟悉的街巷、亲切的乡音、朦胧的善意,全都随着那片焦土化为乌有。
以往的日夜里,他从未思考过自己为何存在。
就像河里的鱼不会追问水流的方向,树上的叶子不会质疑阳光的真伪。
他活着,仅仅因为‘活着’本身便是全部的意义。
直到此刻。
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连记忆和认知都能背叛,还有什么可以锚定‘方白’这个存在?
雪,依旧在下。
将整座泊阳城裹进纯白的寂静里。
方白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轮廓开始诡异地扭曲、膨胀。
那道本该静止的剪影,此刻开始疯狂增殖,转眼间化作三米高的巨大黑茧。
茧壳表面不断凸起狰狞的鼓包,像是有某种可怖的存在正在内部疯狂冲撞。
方白僵立在原地,眼中泛起幽邃的黑暗。
从瞳孔开始蔓延,很快爬满整个眼白。
他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铮——!”
一声清越的刀鸣骤然炸响!
身后的苗刀净蚀剧烈震颤,刀鞘与刀镡碰撞出火星。
刀镡处镶嵌的琉璃宝石迸发出刺目血光,瞬间将整个房间染成赤色。
咔、咔咔——
净蚀主动挣脱刀鞘,刀身拖曳出的赤红轨迹悬浮在方白面前快速旋转。
方白眼中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更盛的清明。
那些增殖出来的黑暗,嘭炸成无数碎片全部倒卷回影子里。
窗外,雪停了。
第一缕晨光如利剑般刺穿云层,将斑驳的光影投在方白苍白的脸上。
他缓缓抬起握住净蚀。
指尖在触及刀柄的瞬间,净蚀发出清越的嗡鸣,像是某种回应和提醒。
“谢谢。”方白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我只是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