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一面说,一面打量杜衡神色,只见他已无方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心安几分,遂继续道:“上京之后,来到杜府,我才知道,表兄的这个文曲星之名,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意。”
“那日母亲想让我同你一道玩,你却说自己要回去温书,表兄可还记得?”
杜衡哑然,他真的记不得这些事。
“就知道表兄不记得。那日姨母说我们远道而来,少温习一日无妨,可你却坚持书一日不读,便退步三分。姨母有些不高兴,后来还是我母亲放了你走。”
“你回书房后,我心生好奇,同婉仪妹妹在花园玩耍时,便偷偷让她带我去看你如何温书。我不信你一点都不贪玩,肯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不愿意带我们,自己在书房偷偷地玩呢!”
“婉仪妹妹一口应下,我俩便悄悄来了这里,那时候这里还不是藏书阁,是你的书屋,我没记错罢?”
瑾娘走到书案前,指着案前那扇窗道:“表兄,那日我和婉仪妹妹就藏在这窗子底下,听着你一口气背了好长一段文。我只听见你说什么‘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又有什么‘秦王使人谓安陵君’,全是我没听过的字句,也不知什么意思,可就是觉得厉害极了,像是在讲什么朝堂大事。”
说到这,瑾娘发自真心地一笑,道:“不怕表兄笑话,我把听得清的几句都背了下来。回福建后,便背给父亲听。父亲听后问我怎么去京城一趟,就晓得战国策了。他说那《战国策》只有一心为国、不为功利的读书人才会涉猎。那时我才知道,表兄你真真是文曲星下凡!”
“表兄,灯会上是我莽撞了。我当时见那贼子亮出匕首,只想着不能让你的手受伤。”瑾娘情不自禁地又走至杜衡跟前,情真意切地看着他道:“表兄,你的手是用来上陈国策,匡扶社稷的。而我的手,伤了不要紧,这才未加思索地挡了上去。”
“谁知,我这一举动,却惹得姨母生了误会。可是,若是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替表兄挡这一刀的。”
瑾娘说得情真意切,眼角涌出带着委屈的泪意,只可惜她站的方向背光,杜衡看得不甚清明。
“不瞒表兄说,我伤好了后,便准备自请回家。这次来,也是想再看看小时表兄背诵《战国策》的地方。”
说罢,她借着抹泪之际,抬眼望向杜衡。
此时,藏书阁的光有些朦胧,杜衡的表情半明半暗,看不出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