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残钟碎片

水波摇晃。

每次钟鸣落下,仿佛都让水压沉重了数倍,压得人越来越喘不过气。

于勒握着那把法杖,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座破败的钟楼,在心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他觉得,若非这里是在海底,自己浑身早就湿透,自己的手心应该已经全是汗了。

人只在有牵挂的时候会担心——他不担心死在这里,但他怕洛丽塔出什么事。

他死了尚且能复活,洛丽塔呢?那该死的浪潮只管进不管出,根本没给个出去的方法。

因此,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海水灌入嘴中,令于勒感到有些咸涩。

洛丽塔已经被他安置在了一处废墟之中,那里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位置,确保不会被巡逻的深潜者发现。

哪怕真被发现了,他也能第一时间去救援。

他努力让身影佝偻些,让自己看起来像那些步态怪异的深潜者,游向钟楼。

他故意游得很慢,很快,两名普通的深潜者就巡逻到了他附近。

于勒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它们一眼——对方两人注意到了他,但似乎并未发现异常。

“果然有用。”他暗自点头,加快速度往钟楼方向去。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悄然浮现了几道伤口。

其上凝结着殷红的血滴,但却并未顺着水体流出,而只是停滞在皮肤上。

这是于勒刚想到的。

在刚才使用血之潮汐的能力约束那主教血液时,他忽然发现一件事。

既然自己能约束外人的血液,也能约束自己的血液,干嘛不提前准备好一点血液,等需要的时候直接爆发出来呢?

虽然可以当场割手,但终究是多了那么个步骤,麻烦些。

根据他目前琢磨出来的,血之潮汐对所操控血液的要求,自己的血液远比别人的血液好操控。

而其中,新鲜的血液又比陈旧的血液更好操控。

只要那些血液还没有离体,自己就可以将其约束在体内,让它始终保持一个在神秘学上相对新鲜的状态。

嗡——

正游着,那钟忽然又响了。

这次,在嘶哑刺耳的钟鸣激荡之中,于勒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那口洪钟奏响的过程。

耳膜刺痛,但他只是咬紧牙关,视线透过杂乱的海藻,死死锁住那口黑沉沉的洪钟。

钟身摇晃,锈迹斑驳的表面泛起暗红与深黑混合的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周围的深潜者齐齐抬头,低声嘀咕,声音混着钟鸣,诡异而压抑。

他没时间犹豫,趁着混乱加速靠近钟楼。

这时,于勒敏锐地发现,随着那钟鸣的落下,自己手上的法杖似乎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嗯?”他眼神微闪,悄然放慢了速度,将注意力更多地投到了手中法杖上。

之前他扒了那主教全身衣服时,他倒也研究过这法杖,可似乎并不能被自己解析信息。

他还以为这东西只是个类似装饰的东西,但如今看来,没这么简单。

在刚才钟声激荡时,那颗暗红色的宝石似乎散发着隐约的诱惑光芒。

于勒有种感觉,如果他愿意的话,只需要顺着那股感觉、那股欲望,就能引导出刚才蕴藏在钟声里的力量。

“所以,这就是之前那几名主教引导钟声力量的真相么?”他沉吟了会儿,将手里的法杖握的更紧。

若是这样的话,这东西更要保护好,说不定等会还能用敌人自己的力量反将一军。

水压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淤泥里。

深潜者巡逻的频率变高了不少,但它们扫过于勒的目光只是停留一瞬便移开。

见状,他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混乱之力还在生效。

他尽量表现得没有异常,仿照着自己先前所见的另外一名深潜者主教的行动,佝偻着走向钟楼的一角。

没有深潜者发现他的异常,仅有稍远的几名深潜者主教似乎意识到有什么异常,疑惑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但也都没什么收获,很快便将视线收回。

跟着深潜者大部队,于勒发现,这些深潜者聚在这里不完全是为了守护钟楼,似乎还在准备什么仪式。

亦或者说,也有可能是准备某种守护仪式。

“呱,哇啦!”

一旁忽然响起叽里呱啦的声音,于勒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一名深潜者正看着自己,用那已经变成蹼的手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海底礁石,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这次,都不用听得懂,于勒也看得出来,似乎是让自己站到那座“祭台”上。

那块海底礁石长得就像一只枯瘦的巨大骨爪,将走入其中的人包裹起来,只留下入口朝向钟楼的方向。

他看见,远处也有几名和自己打扮一样的主教走上了祭台,在上面盘坐着,将手里的法杖举向钟楼的方向。

于勒轻轻点头,神态自若地走上祭台,如其他主教一般盘坐了下来。

这种时候,要的就是胆大心细。

自己若是表现得畏畏缩缩,反而可能会引致怀疑。

唯有让一切都表现得和寻常主教没什么区别,才能让混乱之力更好地蒙混过关。

他坐在祭台上,悠闲地打量起其他深潜者主教的行动,并有模有样地也把法杖举起来,模仿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钟声再次落下。

这一次,于勒却出奇地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所有主教——包括他,手中的法杖上所镶嵌的宝石,都在同一时刻光芒大盛。

怪异的歌声混合着钟声响起。

随着它们歌声的落下,他发现,似乎在钟楼的四周,有一道无形的“墙”在被筑起。

虽然没有亲自感受过,但这仪式所散发的可怕力量让他断定,当仪式落成,自己将再无破坏那口钟的可能!

“可惜仪式出现了纰漏。”于勒嘴角微翘。

他这一角祭台,属于出工不出力,仪式落成之后,自己这里将会成为最薄弱之点。

法杖轻微地颤抖着,上面的暗红色光芒开始有向黝黑转化的趋势,红得发黑。

于勒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把法杖,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来。

这把法杖能引导钟声的力量,必然与黑骸或是赤杯有关。

在之前,他感应到自己只要顺着那股赤杯的“欲望”,就能掌握这把法杖之上的力量。

然而这会儿,似乎发生了些改变。

当暗红色的光芒逐渐发黑后,他体内的浪潮之心跳动似乎变快了些许。

像是在……渴求。

只要他不再压制浪潮之心的“渴求”,他就可以篡夺这份力量,将其引导入体内,让浪潮之心吞噬。

于勒眼神微闪:

“浪潮之心在渴求着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