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前一个月,他们又纷纷从新德里、勒克瑙回来。
人变得更瘦、更黑了,本来气鼓鼓的肚子又装了一肚子气回来,不过口袋里多了几个钱。
女人们在家里等着他们,她们躲在门后,等男人走进家门,就一下子跳出来,大叫一声。
就像野猫看见了一大坨肉,女人激动的捶打男人,嚎啕大哭,大声尖叫。
那也是穆纳最开心的时光,他会跑到父亲身边,爬上他的背,摩挲着他的身体,从额头到脖子。
渐渐的穆纳的父亲累的弯腰弓背,外面不是总能找到活。
他只能继续蹬车,到勒克瑙蹬车,到新德里蹬车。
他瘦股如柴,身体前倾着离开坐垫,拼命的蹬车。
这时车后座上,可能载着一座中产阶级肉山和他的肉山老婆,以及满满一大堆购物袋。
他的父亲就像两条腿的骡子,瘦的像芦柴棒一样的骡子。
然后有一天骡子吐血了,没钱治病。穆纳去求两只禽兽,没用。
禽兽们不做亏本生意,他们知道骡子会死,借出去的高利贷根本收不回来。
骡子只能继续吐血,一口一口的吐,直到死前都没停下来。
穆纳怨恨禽兽,但他懂得隐藏自己,还会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谈话。
“勒克瑙那里怎么说?”是蜜獾的声音。
“那帮混蛋把我们卖了!一整座山,还有矿!”乌鸦的声音听起来很羞恼。
“再送点钱,那帮家伙的胃口,现在越来越大了。”
“没用,瓦拉纳西人要在这里盖水泥厂,他们拿了银行回扣。”
“多少?”蜜獾问。
“很多,比我们…”
穆纳没听清,因为乌鸦放轻了声音。
“总之我不会把地盘拱手相让,那是我的财产!”
乌鸦很生气,穆纳却在心里暗乐。
附近的几座小山包都是乌鸦的地盘,有的用来放牧,有的用来采矿。
村里神庙上的石灰水,就是从那里弄的。
村民建房子的时候,也喜欢在土墙上摸一层白石灰,远远看起来就像城里的砖墙。
但乌鸦不允许,他只要发现哪家的墙上抹了石灰水,他就会去收份子钱,哪怕那些石灰并不是从他的地盘挖来。
穆纳很少看见乌鸦吃瘪,这让他敲煤块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穆纳,晚上去看电影!”拉贾来到了茶铺外。
“你哪来的票?”穆纳惊喜的站起身。
“阿嬷最信难近母啦,我跟她说要去祈求难近母保佑莉娜嫁个好人家,她就给了我钱,还让我别忘了做普迦。”
拉贾是穆纳的哥哥,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不过在那之前,得先让堂姐莉娜出嫁。
按照印度传统的家庭规矩,没成婚前,拉贾赚的收入都要上交。
不过今天是例外,讲述难近母故事的电影,对农村人来说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拉贾成功从阿嬷那里骗来了两张电影票的钱,地里的活刚忙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来找穆纳。
“快走,天快黑了,我们得抢个好位置。”拉贾招呼弟弟。
茶铺今天关门的早,老板也爱看这种电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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