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给我吧。”怯薛用被金属手套包括的右手拿来文稿，动作轻柔又谨慎，以免不小心把纸张捏碎。

怯薛用内部通讯频道让门后的人打开闸门。

房门开启的这一刻，吵闹的声音从门内涌出，猛地灌入走廊。

环形斜坡位于庆典现场中央，摩托车喷吐浓烟，在斜坡上做圆周运动，发动机嗡嗡作响。

重金属乐队的机仆上下摇晃脑袋，用音阵装置和怀里的电吉他发出狂暴的声浪。

膘肥体壮的绵羊被架在原始的火堆上，两个披着兽皮的机仆时不时的给滋滋冒油的烤全羊翻个身。

四周的高台上，白色疤痕的连长齐聚一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时不时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嚎叫。

庆典场地的最深处，察合台·可汗大马金刀地坐在宝座上，异形的头颅标本被椅背上的尖刺串起来悬挂在空中。

察合台手握话筒，给现场众人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呼麦。

“吼————————”

雄浑的气息冲击声带，在口腔内形成共鸣。

察合台精准地控制喉咙的形状和舌头的位置，实现一音双声，低音部分浑厚深沉，高音部分空灵悠远。

“呲。”气动闸门关闭。

庆典现场的声音被后者的金属门隔绝，走廊里恢复寂静，毕奇格赤转身离开。

门后的呼麦还在继续。

“吼————————咦————————”

“唔勒，唔勒，呜呜呜呜唔勒，呜咽咦，波诶，波诶，波诶———————————”

音波一浪浪地冲击现场每个角落，乐队机仆摆头的动作愈发用力。

炫目的灯光如闪电般疯狂闪烁，将人影勾勒得神秘而狂野。

察合台的嗓音极具穿透力，犹如雷霆万钧。

他咆哮着、嘶吼着，用歌声表达对处境的叛逆、对梦想的执着，洋溢着冲破一切束缚的坚定信念。

良久之后，一曲作罢，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

察合台把自己专属的麦克风交给机仆保养，从怯薛手中拿来信件查看。

“现在是庆典时间，毕奇格赤为什么送文件过来？”

察合台用毛巾擦了擦头顶的汗珠，有些不耐地把信纸抖开。

怯薛回道：

“毕奇格赤说，写这封信的人对上了你的诗歌。”

察合台愣了下，目光跃过信的前半部分内容，直接看向末尾的两句诗歌。

察合台的目光变得凝实，一旁的伺服颅骨在他的吩咐下打开数据板，将发给艾皮迈特副总督的函件调出来。

把两封函件放到一块，它们其中的诗歌便连了起来。

…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注3）

…

在写给艾皮迈特的函件里，察合台知道年轻的副总督会因为新技术而遭受磨难，所以用“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作为鼓励，暗示自己期待和对方合作。

而在李诺写给察合台的回信中，李诺准确对出了下面两句：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这四句诗歌出现的时代过于遥远，它们用一种名为“夏语”的独特语言书写而成，其出处已不可考证。

遇到自己的父亲后，察合台跟随对方去了一趟泰拉，在古博物馆内发现了大量优美的夏语诗歌。

遗憾的是，只有他和几个与他极为亲近的兄弟能理解其中的韵味，其他人对这类诗歌毫无感觉。

现在，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可能会多出一个。

察合台不由得面露喜色：

“这个名叫李诺·威尔锡的巢都副总督有点意思。我很好奇。他是否掌握了夏语，是否真的理解这四句话的意思。”

怯薛扫了眼四句诗歌，摇了摇头：

“可汗，我估计李诺·威尔锡为了迎合你的喜好，特意让人查阅了前两句的来历，最终在泰拉的古博物馆里找到了后两句。他把后两句写进回信里，并不代表他清楚这四句诗歌的所有内涵。不是我讨厌这种阿谀的做法，而是这世上能领悟其中深奥内涵的人实在是不多。”

“你说的在理。不过再怎么样，李诺·威尔锡的做法也比其他总督强得多。我给他们的信里写的是古泰拉0k时代的夏语诗歌，他们倒好，居然用基里曼的高哥特语诗歌回复我。哼。”

察合台把信纸叠起来放到一旁，弯曲胳膊架在腿上，朝高台下面的人喊道：

“哦诶，艾皮迈特在哪个星域？”

导航者抱着酒坛喝得七荤八素，仰起脑袋，满脸通红地回道：

“可汗…嗝！…艾皮迈特在太阳星域。”

“我们过去要多久？”察合台问。

导航者睁开第三只眼，看了眼亚空间的状况。

附近星球上的战争刚刚结束，亚空间中存在明显的涟漪和褶皱。

好消息是，星炬之光依旧明亮。

它为导航者提供了一条较为稳定的路线。

“可汗，我估计现在出发的话，一个泰拉日就能到。”

察合台拍了拍大腿：

“那就去艾皮迈特补充一些物资吧。补给完毕，我们再启程去下一颗星球。告诉舰桥，修正航行目的地，调整为巢都-艾皮迈特，即刻出发。”

“是，可汗。”

导航者晃晃悠悠站起身，前去为亚空间航行做准备。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但他开的是船啊，跟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

况且，船上和远征队里又不止他一个导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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