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队长,你很早啊。”
姜老爷子端坐在陈凡家门口,破木椅吱吱作响。他瘦削的身影却像一尊铁铸的碑。
他手中榆木拐杖斜靠在膝边,杖身磨得发亮。指节粗糙,指腹摩挲着木纹,似抚摸旧刺刀。
花白的发梢凝着雾气,眼神沉如深潭,盯着对面严宽和七八个生产队成员。
其实,严宽动了一点儿小脑筋,那就是来的时候,故意让人叫上一点村民一起。
这会儿,这些人正裹着破棉袄,冻得缩肩,低声抱怨:“肉都没了,药也不够,咋活啊?”
严宽搓着手,嘴角抽动,试图挤出笑:“姜大爷,凡子他们得起来干活,村里等不了了。”
姜老爷子胸膛微起,像战壕里蓄势待发的老兵。他没说话,目光缓缓扫过人群。
严宽心虚,脚跟不自觉后退半步,村民的低语被寒风吞没。
姜老爷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股穿透雾气的力道:“我孙子三天没睡,灵萱那丫头熬药熬到手抖。你们谁敢吵?”
他顿了顿,手指扣紧拐杖,杖尖陷进泥土:“老子在鸭绿江边,刺刀捅过鬼子心窝;退役后,赤手空拳干死过一头黑熊。你们这点心思,瞒得过我?”
严宽嘴角僵住,额角渗出冷汗,忙摆手:“大爷,我是为村里……”
话未完,姜老爷子眼皮一抬,严宽喉头一哽,像是被无形的刀抵住。
屋内,陈凡被低语声惊醒,掀开薄被,疲惫像潮水涌来。
他披上破棉袄,手掌按在门框,指节泛白,脑海里闪过塔莉亚昨晚咳血的画面。
推门而出,寒雾扑面,刺得他眼角微眯。姜老爷子的背影映入眼帘,瘦却硬朗。
陈凡喉头一紧,沙哑道:“姥爷,您咋在这儿坐着?天冷,回去歇着。”
姜老爷子回头,皱纹深陷的脸上闪过责怪:“歇啥?你们累成这样,我还能闲着?”
他起身,拐杖点地,影子拉长:“塔莉亚病了,你得赶紧找药。但别硬撑,记住了?”
陈凡点头,心底涌起暖流,却夹杂着沉重的责任。
他扫视严宽,目光如刀,严宽不自觉低头,掩饰心虚。
陈凡沉声道:“姥爷,我带人上山找黄芩、野菊花。村里的事,您盯着点。”
姜老爷子嗯了一声,拐杖轻敲地面:“去吧,严宽这人,我看着。”
严宽干笑,眼神躲闪,村民中有人低声道:“姜大爷说得对,凡子他们累坏了,严队长咋老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