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寥寥几株,还沾满了洞口的污秽烂泥,但它们在昏暗的天光下,却透着一股子倔强的生机。
“够了。”陈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疲惫。他重新仔细包好油布包,那冰凉的、带着泥土腥气的触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这点东西,够塔莉亚和灵萱顶一阵子,试试新方子。”
说着他抬眼,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投向山下被封锁的姜家沟方向,那眼神里混杂着沉痛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收拾家伙,”陈凡弯腰捡起地上的开山刀,刀锋在裤腿上蹭掉稠糊的虫浆,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准备回去。”
巡逻队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回姜家沟时,日头已经西斜得厉害。
陈向阳和陈四喜吭哧吭哧地把那几大包用树叶树皮裹得严严实实的野猪肉卸在晒谷场角落的阴凉处,陈佳杰则搀着两腿还在打颤的赵雨去草棚歇脚。
陈凡没顾得上喘匀那口浊气,攥着怀里那个被汗水、泥浆和毒液浸得发硬、却依旧被他用三层油布仔细裹紧的草药包,直奔村东头临时征用的破仓库!
那里现在成了灵萱和林向晴的救命药坊。
因为药材现在多了,所以以前那儿就显得狭窄,这边宽敞。
此时,仓库门板半掩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苦涩药味混杂着汗酸气扑面而来。
陈凡推门进去,脚步不由得一顿。
昏黄的煤油灯下,灵萱正佝偻着背,凑在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木桌前。
桌上摊满了揉烂的草稿纸、翻得卷了边的赤脚医生手册,还有一堆堆颜色各异、干瘪枯萎的草根草叶。
她十根手指头缠满了被血和药汁染成褐色的破布条,右手还捏着一截烧得只剩半寸的炭笔,正哆哆嗦嗦地在一张烟盒纸上画着什么。
听见门响,她迟钝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窝深陷得吓人,脸颊上还蹭着几道黑灰,嘴唇干裂得翻起了白皮。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沙哑的“嗬嗬”声,像是破风箱在漏气。
“灵萱……”陈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声音不由得放得又轻又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