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阳走了。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
陈其年站在桌前,低头看二十块钱,像看块烫手的碳。
他把钱拿起来,又放下,手指撑着桌沿,眼眶一红。
与此同时,里间的帘子抖了抖,一个老女人扶着墙站在门边,头发散乱,脸上刻着又深又浅的沟壑。
不是容有花还能是谁?
她看着桌上的肉、面、油、糖,眼泪忽然“刷”地掉下来,哽咽得像抽丝。
“这是……这是凡子给送的?”
“是。”陈其年别过脸,嗓子紧,“陈哥让向阳送的。”
“……我、我以前……”容有花扶着门,嘴唇打颤,想起那些年自己说的那些刻薄话、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一句一刀,全砍在陈凡娘儿几个身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硬,就硬到底,没想到老了,病了,饿着饿着,人心就松了。
“我对不住他们娘几个,对不住凡子啊……对不住啊……”
她靠着门框哭出声,眼泪和鼻涕流得一脸,样子狼狈,哭声却是真心的悔。
陈其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把她扶回炕边坐下。
屋里飘着一股药水味,炕头的旧棉被上打着补丁,炕桌上多了那几样年货,寒酸的屋子里忽然有了点年味儿。
“奶,别哭了。”他给她倒了半碗热水,手指抖,“过几天过年了。”
“我们……我们也过个年。”
容有花抹了把眼泪,嘴里哼哼了一声:“我活到这把岁数,才知道啥叫人情。”
“小凡那孩子,命是硬的,心是好的……你别再跟着你爹学那些个歪门邪道了,咱做个人。”
“嗯。”陈其年把二十块钱压在炕角,压得死死的,“我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