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时分,炽烈的阳光如熔金般倾泻在月轩的白玉台阶上,将每一道石缝都照得纤毫毕现。唐月华站在回廊的朱漆立柱旁,鎏金发簪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她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
蝉鸣声此起彼伏,搅动着燥热的空气。唐月华从腰间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拭去额角的细汗,微微叹了口气。当她从魂导器中取出那个紫檀木匣时,匣面上精致的云纹在阳光下闪烁着金丝般的光泽。
“小三。“唐月华的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沙哑,她将木匣缓缓推向唐三,“这是你大伯从宗门宝库中拿出的最好头骨了,由于昊天宗弟子猎取多为力量型魂兽,头骨稀少,这枚五万年修为的紫晶魔蛛头部魂骨,已是宗门为数不多的珍藏了。“
唐三瞳孔微缩。只见匣中静静躺着一枚通体晶莹的魂骨,表面流转着梦幻般的紫色光晕,时而凝聚成蛛网状的光纹。以他两世的见识,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精神力。
唐月华指尖轻抚过魂骨表面,指节不自觉地绷紧,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扶住栏杆才稳住身形。
“姑姑!“唐三连忙上前搀扶,却触到她冰凉的手腕。阳光下,他这才发现一夜之间唐月华的鬓间竟多了几丝银白。
唐月华摆摆手,强撑着直起身子:“没事,只是昨夜有些着凉了,姑姑有件事要拜托你,你父亲那个倔脾气.“她苦笑着摇头,“如今能说动他的,只有你了.“
“姑姑,爸爸他不会有事的。”唐三轻声安慰道。
闻言,她突然抓住唐三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但这次不一样!小三,他的经脉已经.“话音戛然而止,唐月华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海棠的手帕按在眼角。
“我明白的,姑姑。“唐三将魂骨紧紧攥在掌心,紫极魔瞳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我一定会将爸爸的伤势治好的。等我将这枚魂骨完全吸收,再配合玄天功.“
“不,你不明白。“唐月华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我要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能让他再动用武魂真身!他会死的!“
唐三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将紫檀木匣收入二十四桥明月夜中。匣身与储物魂导器相触时,发出“叮“的一声清响,仿佛某种古老的共鸣。他抬头望向唐月华,发现姑姑的眼中噙着泪水,却在正午的阳光下倔强地不肯落下。
“姑姑放心。“唐三单膝跪地,右拳紧握抵在胸前,声音低沉而坚定,“小三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让爸爸再动用武魂。“
唐月华纤细的手指微微发颤,却还是温柔地拂过唐三额前的碎发。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指尖在唐三衣领处停留了片刻,为他抚平一道不存在的褶皱。
“去吧,小三。“唐月华的声音轻若呢喃,眼底的忧色却浓得化不开,“记住.万事小心。“她顿了顿,唇角勉强扬起一个弧度,“告诉你父亲大哥还在宗门等着他.回家。“
唐三深深叩首,起身时蓝色衣袍在热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形一晃,鬼影迷踪步施展开来,整个人如同水墨般在炽烈的阳光中晕染开来,转瞬便消失在回廊尽头。
月轩外,天斗城的喧嚣扑面而来。唐三站在白玉台阶上,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时竟有些恍惚。正午的阳光将青石板路晒得发烫,远处商贩的吆喝声、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呀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走吧。“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唐三猛地回头,只见唐昊不知何时已倚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洒在他身上,将那袭破旧的黑色斗篷染成深浅不一的颜色。
“爸爸!“唐三快步上前,从二十四桥明月夜中取出紫檀木匣,“姑姑已经将魂骨交给我了。“
唐昊的目光在木匣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迈开步子。阳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那道影子在地上蜿蜒,像是承载了太多说不出口的故事。
唐三握紧木匣,快步跟上。父子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渐渐融入天斗城熙攘的人流中。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月轩最高层的窗边,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久久伫立。
天斗城外的小径被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晖。唐三跟随唐昊穿过最后一片树林时,忽然察觉到前方传来一阵奇异的魂力波动。那气息似曾相识,却又带着几分陌生。
“等等。“唐昊突然抬手,脚步一顿。他沧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觉,右手已经下意识抬起唤出昊天锤。
唐三跟随唐昊忽然看见前方古树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袭月白色长袍在晚风中轻轻飘动,衣袂翻飞间宛如流动的月光。当看清来人面容时,唐三瞳孔骤然收缩——竟是阔别两年的风爻。
风爻望着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难怪方才佘龙与刺血两位长老似有所觉,远远就将他放下让他自行回城。他怀中抱着的古琴“伏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