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可怜老头儿败下阵来,直给严子书使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的话说。
严子书从进门搞清状况以后,也斟酌许久,最后还是道:“放心,我跟丁鸿波先生没有任何瓜葛。但我的性向属于我的个人隐私。”
对于很多非此即彼的问题,“无可奉告”已经是一种无奈下的明确回答。
话音落地,丁老先生和Lisa都愣了。
尤其丁老先生,几乎目瞪口呆,满脸写着“你怎么会是这样”。
严子书起身,向他们二人点头,示意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随即先行离开。
虽然先前他无意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出柜,但现在不太一样,既然牵扯进别人的情感纠纷,还是诚实为妙。否则一旦被发现说过一次谎,后面再出什么意外,都不会轻易有人信了。
刚看到小报时,的确十足惊愕,冷静下来后,发现明枪暗箭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严子书倒放下了一半的心。只是他不想跟丁鸿波有无谓牵扯,这一点决计是真心的。
两人光天化日地在沙滩上走个路,都能被狗仔盯到,大肆胡编乱造,固然该骂一句晦气。
然而说到底,本来丁鸿波就故意冷待女友,才逼得Lisa疑神疑鬼,连一丝信任都没有吧。
此时,严子书倒觉出夹心人不好做了。
他不好多嘴多舌地去跟丁老先生告密,说你孙子在打什么不想结婚的馊主意,也不满意你介绍的相亲对象;然而另一方面,他明明知道丁鸿波没干好事,再看那个Lisa小姐得了疑心病似的,盯谁都像勾搭自己男朋友的狐狸精,有点儿同情但又不能说什么。
也没别的,要是她自己能想开,跟丁鸿波痛快再见,反倒是件好事。
严子书索性一整天都没出房间,也不知这天Lisa什么时候被劝走的。
翌日他在疗养院里又遇到丁老先生,对方哈欠连天的,估计头一天精力全用在哄小姑娘上了。倒是严子书暴露了性向,老头儿再跟他说话,眼神闪烁了一阵,但最后也没有怎么样。
大概到这个年纪,花花世界也没什么没见过的,只是真在自己身边了,又得再适应适应。
严子书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说到底那几分花边小报,对他的生活影响其实不大。
丁氏本身就是传媒巨头,镇压两家不入流小报纸释放流言不在话下。何况,港城这小小地界,是逛个商场都可能遇到巨星影后的地方,每天发生更加劲爆的绯闻数不胜数,丁鸿波虽称得上个豪门公子,然而本岛多得是一抓一把的豪门公子,谁还老盯着他一直看呢?
更遑论去关注严子书这个没有任何知名度的透明人。
当然,要说会为此耿耿于怀的,也有。
个别人。
如今严子书的生物钟早就不准时定在六点了,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但通常还是很早。他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没跟上,本能地想要翻身,却怎么也动不了。
睁开眼,卧室里半明半暗,遮光帘被扎起来,半透明的纱帘透进晨光熹微。
床头椅子上坐了个人,静静地望着他,不知在那儿待了多久。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时间从半夜换到清晨,这人真是改不了了。
严子书长出口气,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心跳砰砰加快,不知是因为屋里多出个人,还是傅金池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严子书听了,说不出话来,但似乎嫌她还不够震惊似的,傅为山又补充说:“那个小男孩没了以后,傅太太先是骗傅为山,说把对方打发出国了,还时不时让人冒名给傅为山寄明信片……后来又觉得这样不行,得让她们彻底断了,所以才骗傅为山说,她在国外得病死了。”
傅为山冷冷笑了一下:“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随便调查一下就能戳穿,傅为山居然深信不疑,被亲妈骗得团团转,到现在都还信这一套,你说,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所以我才说,那个大学生运气倒挺好的,现在傅太太是没法从地下爬出来对付她了。”
严子书听得心里有些发紧。
代入傅为山的角度,曾经白月光过的初恋,因为她的喜欢遭遇到莫大的不幸,连死因都被隐瞒造假,不得清白。这件事甚至还是她亲生母亲一手操控的。而周围的人明明知道真相,却唯独把她瞒在鼓里很多年……简直是让人不能细思的一件事。
严子书在他怀里心安理得地闭上眼,仿佛献祭的羔羊,驯服的姿态,在傅金池心中浇灭了一把火,又点燃另一把火,在眼眸中灼热地烧个不休。傅金池心知这人看似猎物,却是高明的猎人,翻云覆雨地操纵着自己最深沉的欲望与每一丝细微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