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居然怀了孩子，孩子是自己的，陆沉知道，这个人跟自己睡过后，就没有再和前任有親密接触，对方自己可以出轨，但是恋人不行。

哪怕是自己把人送出去的，被别人碰了，那就是脏了。

那个渣男，陆沉想到对方就捏紧了拳头。

陆沉缓了一口气，伸手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摆布，黎嵘很漂亮，哪怕死了，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依旧很漂亮。

这样的脸，放在身边当个花瓶都非常合适。

陆沉手指伸向黎嵘的脸，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猛地拿开手。

陆沉将白布给盖上。

孩子的尸体也在，但是陆沉忽然就没有了勇气，他从来没有害怕过，却是在两具尸体面前，骤然就浑身都失去了很多力气。

但凡他当初强势一点，哪怕不顾黎嵘的意愿，将人给强行弄到身边，也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

陆沉就这么站在停尸间，站了很久，外面的司机快步进来，停尸间冰冷，司机来到陆沉身边，还没有碰触到人，就可以感受到陆晨浑身的冰冷。

司机立刻脫下外套，搭在了陆沉肩膀上。

“我不冷。”他说。

“他应该会觉得冷。”

这么说着，陆沉忽然动手把自己的外套给脫了下来，盖在了黎嵘身上。

黎嵘全程都惊讶看着这一幕。

“对不起。”

“没能保护好你和孩子。”

陆沉对黎嵘和孩子的尸体道歉，他的眼眶里有泪水在聚集，黎嵘的记忆中，好像这个豪门的真少爷，从来都是强势坚韧的，不会有脆弱的时候。

据说不久前，亲生父母这边面临到巨大的问题，母亲住院，父亲也出意外，那个时候都是陆沉一个人在硬抗，假少爷到外地去了，好像和陆沉关系不怎么好，养父母出事也不回来。

外界大家都觉得陆家这次肯定会倒，这个豪门真少爷，刚回来不到一年时间，就要马上回到过去，命运也算是特别愚弄他。

结果陆沉居然全部都抗了下来，还抗了起来，带领着陆家走出困境，那些围观的人惊呆了下巴，试图蚕食他们家产业的，也被狠狠重击一番。

到了后面，没有人再小看陆沉，甚至是年龄比他大的，见到陆沉都相当得佩服。

这样的人，在自己尸体面前，为自己哭泣。

黎嵘忽然间觉得，也许自己灵魂留到现在，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黎嵘和陆沉说谢谢，谢谢他最后来送他一程。

家里外婆那边，黎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也许陆沉可以听到的他的述求。

于是他请求陆沉，永远不要告诉他奶奶，就说他在外面忙，别让对方白发人送黑发人。

黎嵘灵魂飘到了陆沉的身边，他想親一下这个人，但是马上笑笑停了下来。

“谢谢。”

黎嵘和陆沉说。

随后他的灵魂急速消失。

可就在他消失的一瞬，陆沉猛地回头，看向了黎嵘灵魂离开的位置，他刚刚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有人在和他说谢谢。

是幻听吗？

陆沉摇着头，他不知道。

陆沉猛地闭上眼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眼泪一点意义都没有，尤其是在这两具尸体面前。

陆沉调整过一会心情，把盖在黎嵘身上的他的外套给整理一下，跟着司机离开。

一番快速处理，手里紧急的事弄完后，陆沉带着黎嵘和孩子的尸体回了老家，老家的邻里见到有人送黎嵘他们回来，询问关系，陆沉只说自己是黎嵘的老板。

后来陆沉去见了黎嵘的外婆，老人坐在轮椅上，摔了一跤后，没法再自己走路了，每天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她经常都看着村口方向，想要黎嵘回来，但是想到孩子年轻，这个时候正是要在外面打拼，她一个老人不该去打扰孩子。

于是哪怕想念到痛苦，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忍受。

陆沉走到奶奶面前，司机过来，陆沉把带回来的黎嵘过去画过的很多画，给了外婆。

那些都是外婆的画像，还有一些是黎嵘小时后和外婆的。

其中有一张还没有画完，陆沉留了下来，没有给外婆。

黎嵘跟孩子的尸体就葬在外婆家对面的小山坡上，这样一来黎嵘就可以看到和守护奶奶了。

陆沉等到棺材下葬那天，去和奶奶道了个别，这才离开。

黎嵘下葬的事，全村大家都一起保密，不让老人知道自己每天思念的孙儿，就在对面。

而黎嵘怀孕的事，既然他都已经死了，那就还是别让更多人知道。

陆沉坐在回去的飞机上，转头看向窗外的美丽白云，一时间居然出现了幻觉，好像又看到了黎嵘和孩子。

只是孩子被黎嵘给抱着，抱在怀里，他们在对他微笑。

一滴眼泪终于滑落了陆沉的脸庞，他忽然也笑了起来，抹掉眼泪。

要是可以有下一世的话，他一定不会再随便放手了。

黎嵘在出租屋里面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他就那么怔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半个多小时后，眼睛酸涩起来，眼泪忽然快速滚落，一行接着一行。

黎嵘不停拿手去擦拭眼泪，但是根本不行，随便他怎么擦，眼泪都止不住，反而越擦越多。

那个梦魇太痛苦了，痛到黎嵘五脏六腑都在绞痛一样。

他猛地抓紧自己心口位置，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对了，孩子。

黎嵘忽然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腹部一片平台。

根本没有什么孩子的迹象。

是梦。

果然是梦。

黎嵘立刻就哈哈哈笑起来。

但是很快笑声戛然而止，真的是梦吗？

太过真实了，真实到现在浑身都还觉得冰冷。

腹部被手术刀切开的感觉还残留着。

黎嵘坐起身，掀开被子，也掀开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手指在腹部上轻轻的藦挲着，他知道刀子划过哪些地方，也知道鲜血是怎么涌出他的身体的。

从来没有过这样清晰的梦境。

假的？还是真的。

黎嵘不知道，他分辨不清。

拿过手机，黎嵘忽然发现一点不对劲，手机时间不对劲。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一年多前。

不应该啊。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是男友章潜打来的，看到那两个名字时，不知道为什么黎嵘只觉得异常恶心。

立刻就趴在床边，呕吐了起来。

早上还什么都没有吃，于是什么也就没有吐出来。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黎嵘没有接。

他以为对方不会再打了，结果忽然门外响起了啪啪啪的敲门声。

黎嵘浑身一个寒颤，章潜过来了，来他这边。

也是这个时候，黎嵘忽然记起来这天会发生什么。

他们提前就约好了，这天要出去野餐，还叫了一些别的人，不过很多都是章潜那边的朋友。

黎嵘本身，同时没多少朋友的，尤其是和章潜谈恋爱之后，主动和一些朋友，联系都少了。

而就在这天，章潜的白月光，黎嵘认识到的帮助他的方游也会出现，结果就是他全程被瞒着，两人装作不认识，还互相认识了一下。

黎嵘想象着后面会发生的，肚子里又难受了起来。

外面敲门声停了，电话铃声复又响起，黎嵘这次立刻就接了。

走到窗户边，离门远了一点，免得外面听到声音。

“黎嵘，出来开门。”

那边章潜在门外说。

黎嵘闭上眼沉沉呼吸一口气，他想要立刻冲出去，直接把章潜给暴打一顿，但是理智又在提醒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在愤怒的时候做出决定，先冷静。

“……我不在家，在外面。”

章潜当时声音听着还没问题，很平静，但是表情其实已经不好看了。

“外面？不是说好了，今天出去逛一逛。”

“对不起，临时多了点工作，我之前忘记了，前两天才忽然想起来，昨天一晚上都在熬夜赶工，起码还得有一两天，今天真的很抱歉，过两天可以吗？”

黎嵘表情和语气完全是两个极端，语气再请求男友别生气，原谅他，脸色一片阴郁，愤怒在眼底疯狂凝聚。

“好吧，知道你爱工作，那改天我们单独出去逛逛，你记得弥补我。”

那边章潜似乎很容易就被讨好了。

“好。”

黎嵘捏着手机，指骨在隐隐发白，看着像是要把手机都给捏碎了一样。

也别总是这么努力工作，偶尔该休息的时候好还是要多休息。

章潜一副非常关心黎嵘的样子。

黎嵘嗯了一声，发现连和章潜敷衍，都变得艰难了一样。

哪怕那个梦，到底是真的假的，目前还不确定。

好在章潜那边另外有电话进来，于是和黎嵘就暂时不说了。

黎嵘捏着电话坐到床边，低头间又紧紧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

到底哪边是梦，现在的，还是以前的。

黎嵘抿着嘴唇，他知道自己或许该去求证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今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