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蕤从被褥下摸了一把菜刀出门,很快便从院中传来男人的调笑声与女子的叫骂声。茵蕤声音最大,那些在风尘之地学来的污言秽语也有了用处。
那醉酒男人的调笑声很快变成了鬼哭狼嚎。
花翥彻底松懈,懒得洗脸,爬上床躺在小女娃身边,在喧闹中沉沉入睡。
即便是女子,只要拧成一股绳,一心向光,也可自救。
醒来时晨光落在脸上。
小女娃尚说不清楚话,睁大乌溜溜的眼睛,抓着她的一把头发朝口中塞,吧唧得湿漉漉的。
花翥抱着小娃走进院中,院中的女子似乎比之前还多了许多,甚至有年近七旬的老者。院中也多了七八个孩子,男女都有,大的七八岁,小的还在吃奶。
她们埋首于手中的事,剪着花样,纳鞋底,缝领边袖口。看见花翥仰头一笑,唤一声“翥小将军”。
“我只是校尉。”
“能当将军。”她们都这般说。
早饭是掺杂了许多野菜的小米粥,没一点儿盐,没一点儿油,勉强果腹。
她们面色蜡黄,却笑得轻松。花翥买了三包糕点给她们,她们将其中一包分成小块,剩下的留下。说省着吃。
阳光落下慈悲堂的院中,让她们的笑明亮动人。
花翥望了眼。
她想要的不过是这样的一个院子,平静,安宁,祥和。庇护老者,怜爱幼童。
那些彷徨、迟疑消失不见。
负上剑,她轻轻捏了捏茵蕤怀中小女娃的脸:“下次姐姐抱你不要吃姐姐头发。姐姐给你买糖。”
糖——
当年在永安城,东方煜也曾送她一小包糖。糖里有荷叶的清香。
“妹妹——昨夜你是故意放人的吧?”茵蕤低声道。
花翥唇角微扬。
快步跑回军中,练兵,洗漱。
明日登基大典,杨佑慈说懒得麻烦,陈中友却执意要求朝中官员午后来朝中,好歹将仪式走一遍。
花翥仔细洗漱,换上官服,英姿飒爽,刻意从城中最宽阔的道路而过。引来行人侧目。
她只将头仰得更高。
再不会彷徨不安,她清楚自己要什么。
混乱中听见林安默的声音。
素来嚣张恣意的林安默今日竟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立。他立在一个拐角,望花翥眼中满是恳求。
一个小女娃拽着林安默的官服衣角不放。乳母模样的妇人青着脸蹲在小女孩身后,却怎么都抱不走。
花翥骑马从小巷过,原是中秋那日阮飘飘丢下金镯引起混乱后林安默从街上救下的那个看来也就五六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用力拽着林安默的衣角:“书上说,女子被男子救了要以身相许,奴家嫁给先生好不好?”
林安默扶额长叹。声震四方:“谁家的小奶娃!?”
乳母当即跪下:“将军莫气,小姐年幼不懂事。”
“把你家小姐抱开!”
“奴家叫小星儿,不叫奶娃。”
花翥忍笑,挺直背,无视林安默的求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洋洋得意从林安默身边经过。
后在朝中遇见官服下摆被蹭了不少鼻涕,甚是狼狈的林安默,眼角一睨:“报应。”
闻听此事的朱曦飞拍拍林安默的肩。“前路漫漫,林兄照顾好腰,不然待佳人二八,你已若风中残烛。”
“林某自不如朱兄——即便有用腰的想法,也没机会。”
笑意在花翥唇角噙了片刻,便消散去。
官员都到了,海公公尖声尖气,召百官列队入朝。
杨佑慈未露面,小太监说他在书房与丁戜议事。自丁戜去青葵湖创建戮夜阁后,花翥一直未见过他。鹰羽卫将天靖城翻了七八遍,戮夜阁却没了动静。
不想今日出现在此处。
朝臣整队,进殿。
东方煜站在最前方,花翥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背影。四顾,朝中处处鹰羽卫的身影,一整月,城中有问题的人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若真谋反,要如何下手?
除非——
花翥松了口气。
却被悲哀缠绕。
昨夜她伤心欲绝,不知该如何站队。今日见到茵蕤才终于明白东方煜曾说的“利益”二字的含义。
所谓“利益”,只为守护重要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有点儿卡,本打算写小花猪与贪星的对话的,后来觉得反正最重要的已经写了】感谢在2021-01-1900:21:522021-01-2023: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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