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却道:“若你要去,我更不安心。我只是有一事总是想不明白,”她长舒一口气,语带迟疑:“杀人,换衫,又毁了这人容貌,丢入水中。足以掩藏此人身份,可为何还要在如此匆忙之中将双手砍去?这实在匪夷所思不合常理。”
沈羽被桑洛说的心中一惊,又道:“或许,是这杀人之人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她担心桑洛再做细想,当下拉了桑洛的手轻轻捏了捏:“人死事了,咱们还是……”
桑洛却忽的身子一僵,反手握住了沈羽的手,坐起身子拉着沈羽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手上的茧子。
沈羽随着她坐起身子,便在她的手指从自己手掌之中摩挲过去的时候,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她昨夜猜到的事情本不想告知桑洛,此事自己想来都觉心中隐隐担忧,更况桑洛素来心思细密,为国计深远的性子,便是隐于山水田园之中,怕也无论如何都难以改变。
可冰雪聪明的桑洛便就只是碰到沈羽掌中的茧子,便当下恍然大悟。她知桑洛迟早会猜到,却没有想到,竟会如此之快。
桑洛只道:“时语可还记得,当日在凤羽山之中,孟独带龙弩卫护送牧卓回返皇城。却又留了一队龙弩卫在白河城中。”她凝眉肃目,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凌厉:“白河城中,不止是凌族百姓。更有龙弩卫在侧。龙弩卫常年持弩,手上的厚茧更不同于一般习武之人。”桑洛犹疑片刻,兀自咕哝:“难道此人,是龙弩卫?”
她话音未落,却见沈羽面容忧愁,正满目担忧的看着自己,当下心中便明了几分,自己都能猜到此事,这见惯征伐与一众兵士朝夕相处的沈羽,又怎会看不出来?
“你早就想到。是么?”桑洛微蹙眉心,深深地看着沈羽。待得沈羽点头,却又轻声一叹:“时语,是怕我担心国中出事。”
沈羽点头:“此人,怕是龙弩卫中颇有名望之人。不然,也不必连死了都要如此。只是,”她紧握着桑洛的手:“我与洛儿到此,几月之中过的舒心快乐,我……实在不想因此事让洛儿再担心。”
“担心?”桑洛眉目一晃,便是一笑:“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父王,不信我,我两个王兄,都想置我于死地。皆是因为我此前太过担心。”她前倾身子靠在沈羽肩头,额头抵在沈羽颈间,眸子之中却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狠厉,继而淡笑言道:“眼下,我只想与时语好好过着舒心的日子,旁的,不做多想。便是国中战火纷飞,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沈羽抬手搂住桑洛,轻轻拍着:“洛儿说的是,洛儿不想,我也不想。等的雨停,我与洛儿沿溪水往下看看,瞧瞧能否寻得一处穿林的出路,此处毕竟不算安全,若能寻得出路,咱们便再往南去。若寻不得,咱们就备上干粮,原路而返,穿过村中,再去寻个偏僻的地方住下,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好。”桑洛弯唇一笑,却又说道:“眼下事情明朗,却又真的困了。时语陪我睡会儿。”
沈羽早就困得眼皮打架,因着这事儿一直咬牙撑着,听得桑洛此言当下带着桑洛躺下,亲昵的贴着桑洛面颊,没多久便睡过去。桑洛靠在她怀中,待得听得沈羽那平稳安然的呼吸之声,这才悄悄起身,轻着手脚下了床,缓步走到门边,转头瞧了一眼沈羽依旧睡着,拉开房门出了屋子,径自走到后厨之中,招呼了疏儿随她出去。
疏儿不明其意的跟着桑洛到了院中,又依着桑洛的话儿拿了两根平日里用来抓鱼的竹竿,抱着竹竿与桑洛一路走到林边,没多时竟到了昨夜新立的坟茔前面,细雨打在二人身上,更觉阴冷,她却不知道桑洛要做什么。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得身边桑洛冷着声音道了一句:“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