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脸颊烧红的陆川挪着沉重的步子移动到了飞机中间,无力而无助地跪了下去。此时此刻机舱里只有父子二人,可对他而言仿佛有千万双眼睛要用目光将他凌迟。
父亲他,就真的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昨天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吗?虽然无论身心他所遭受的一切都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可是即便如此,父亲连问都不问,还是足够让人伤心的。也许是程斯语已经向父亲汇报过情况了吧,他受伤了,他救了自己,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别人家孩子……甚至拯救一切的英雄。
虽说昨天两人回来的时候陆川身心受创严重,可是洗了澡睡一觉再换上干净衣服,他自己不说
那些藏在暗处的伤痛又不会自己跳出来替他辩驳。反倒是程斯语这个大英雄,俩爸虽然谁都没问,可是陆川明白,他们都知道程斯语又是为了他才受伤的。所以现在肯定程斯语说什么就是什么,父亲,又怎么会在乎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可是程斯语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说过多少呢?这些陆川都无从得知。
屈辱,愤懑,不甘心。
程青川和程斯语的笑谈声越来越近,陆川攥紧了拳头努力低头,曾经镁光灯下的光环少年如今却找不到任何一块足以遮羞的幕布。他自作主张地转向了机舱座椅,掩耳盗铃地希望别让他们看到自己的难堪。
果然,程家父子拎着大包小裹回到飞机上看到这一幕时谈笑戛然而止。程青川泰然自若地坐到了陆千帆身边,一如往常跟师兄打招呼,准备随时起飞。他觉得自己早该如此,若不是跟陆川从小到大亲如父子的情分,师兄管教儿子本来就不该他多嘴求情。这些年他为了能让师兄认下陆川这个儿子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撒娇耍赖,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就算是血浓于水,他在中间的推动作用也是功不可没。程青川实在是不愿意相信,陆川竟会如此回报他。
训练有素的机组人员准备就绪,在他们眼里陆家父子仿若透明,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与航程无关。机组人员最后一次确认起飞时间时,程斯语按捺不住了。
“爸,让小川起来吧,外面又下雪了,回程肯定有气流容易颠簸,这样飞行不安全。”程斯语单膝跪地半蹲在陆千帆座位旁边,“要是儿子们有什么事情惹您生气了,咱们回家再说。”
还没等陆千帆开口,程青川接口道,“机长是谁,下雪了,这样能不能飞?有气流,就不安全了吗?”这架势一反从前无条件的偏爱,恨不得真让陆川就这么跪着一路回国。
片刻,一个健硕的欧洲男人从驾驶舱钻出来,自信而笃定道,“没问题boss,我曾在比这更恶劣的天气为客人提供优质飞行体验,客人解锁任何姿势都能保证绝对安全。”
“哥别说了……我跪着就好……”陆川的声音极度疲惫虚弱,无力又胆怯地
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