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他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了。

回到宅子一进正屋,曹氏一脸惶惶的凑上前替他更衣,谢明不耐的甩开她,若非这个无知妇人,他哪用得着看一个后辈的脸色,此时他倒是忘了靠着曹氏在后宅搂钱的事儿。

曹氏看谢明换了衣裳,坐回榻上怔怔出神,方小心上前道:“老爷,婉宁要去萧家赴宴,这刚来京城,身上衣裳都得重新做,您看……”她的管家权已被剥夺,现在是谢老夫人管事儿。

谢明皱眉道:“这几日刚入京安顿,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又做什么新衣裳?她还能短了几件衣服?”

“话不是这么说的,咱家闺女还没定亲呢,老爷之前不也说,若能留任京城,在京里寻一门好亲事,若不打扮的鲜亮些,京城里的夫人太太如何看得上?”

说起这件事,谢明倒是没了话,女儿家嫁的好,好处不是一星半点!看谢黛宁就知道了,可惜她必不肯帮衬谢家的。

“你刚才说,是萧家的宴席?”

“对,萧家大郎也授官了,和咱家是一前一后进的京城,他家可不得了,不知怎的搭上了惠王殿下,如今势头正劲呐!”曹氏一面说,一面偷觑谢明神色,他眉头紧蹙着,半晌没有言语。

“老爷,就算婉宁一时半会儿寻不到合适的人家,但是搭上了萧家,也是好事一件呐!”

听见曹氏这么说,谢明脑中忽的一下清明,不由怒从心起,冷笑着斥道:“无知妇人!你以为萧家和惠王是这么好搭的?你懂不懂这是什么?这是储位之争!一个不小心,咱们全家都要被牵连进去!我初来京城两眼一抹黑,连话都不敢乱说,你就在这里撺掇我投靠惠王,若是日后太子殿下登基,我这条命,谢家所有人的命岂不是折在里头?”

他站起身一甩袖子,又指着曹氏鼻子怒骂:“谢家如今分崩离析,全因你的私心贪念!钱财也就罢了,你竟还敢插手我官场上的事情,简直不知所谓!婉宁不许去什么萧家宴会!你趁早歇了这条心!”

谢明骂完了,转身去了谢老太太屋子里,她虽然偏心长兄,但是为人还是明白的,谢家的事情,还是得与她商量才行。

这头曹氏挨了顿骂,气的直垂泪,不多时谢婉宁过来请安,一看母亲这样,问了下人之后当即不乐意了,怨愤道:“父亲也怕她谢黛宁对吗?我就知道!全家上下现在都要看人脸色过活了!连我做身衣裳都不行!”

曹氏想了想,可不是要看人脸色活着,她被关在祠堂的一年,掌家夫人的颜面尽失!而且她前脚进祠堂,后脚三房就要分家,谢玉宁那小蹄子抱了对了大腿,在谢暄的主持下,三房竟和他们两房平分了家产,那可是一大笔钱财呐!

二房那时就一个天真的婉宁,抵得了什么用?她辛苦半辈子全为他人做了嫁衣,如今想起来还心口疼!

进了京城,她难倒要继续这般束手束脚,一辈子被那两房压制?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她还有一儿一女,不能跟她一起憋屈,毁了前程!

“你别急!”曹氏下了决心,眸中泛起厉色,“你父亲和祖母糊涂,但咱们娘俩还有你外祖母依靠呢!我曹家在京城大小也算是个人家,不输谢家什么!明儿个一早你就跟我一道去拜见你外祖母去!”

……

知道谢家三房设宴的用意之后,谢黛宁想了又想,到底没有当场应下来,若只为了三叔庆贺,她自然是要去的,可要见二房和谢老太太……

若没嫁给沈屹,她这辈子都不会理这一家子。

可沈屹在朝为官,他的夫人若和娘家闹的太僵,对他风评也不好,后宅不宁,不孝不顺之类的大帽子压下来,到时候人家会说沈屹治家不严,妻子狂悖之类的。

阮老太太多年不出门做客,这次也说要去,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旁人不去议论谢黛宁。

谢黛宁懂得祖母的心意,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些风言风语的杀伤力了,她不想让沈屹无端被人指责——可是让她对着仇人笑,也太难了!

晚饭时她一直琢磨此事,沈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悠悠笑道:“不想去就不去,愁什么?”

谢黛宁叹息一声,把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又道:“你如今势头正盛,多少人盯着你,就想逮住你的错处呢,御史言官们是做什么的?后宅之事是他们最喜欢拿出来攻讦的了。”

沈屹微微笑着摇头,并不在意的说道:“就算事事完美,我那些政敌也绝不会放过任何讨伐的机会!既然如此,夫人的小心翼翼岂不多余?还不如每日里开开心心的,若因我之故不得展颜,就是为夫的无能,不能让夫人在京城里横着走,还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

谢黛宁让他逗的莞尔,愁绪散了几分,笑道:“还横着走?你当我是什么呢。”

”说到这横着走的……”沈屹笑道,“往年在湖州过年,柯钺最喜当地的特色腌蟹,鲜而不腥,清而不淡……也不知今年能不能吃到。”

谢黛宁听到“蟹”字时,本想打他两下,可越听他细说那腌蟹滋味竟越馋,最后嘟起嘴不乐道:“师兄你是越来越坏了,净说这没用的,在京城又吃不到湖州的蟹。”

三娘在旁边侍立伺候,闻言笑道:“夫人若想吃,婢子明日便去集市上瞧瞧,有卖蟹的,我来腌给夫人尝鲜,想来味道也能不差的。”

沈屹看着她猛点头开心的样子,眼中满是溺爱之意,本有其他话要说,临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嘱咐道:“你的手艺我信的过,就是别买太多,那东西寒凉,吃多了不好。”他说着,冲三娘使了个眼色。

吃罢了饭,沈屹又去了书房,柯钺刚将今日报上来的消息递给他,就听外间柯鸣回禀道:“公子,夫人那边的婢女三娘来了。”

沈屹让人进来,三娘行了礼,之后便将这两日谢黛宁在家的起居,吃了多少,白日里做了什么讲给他听,完了又叹道:“少夫人本就仄仄的不开心,没想到今日又添了桩心事,公子想想办法罢。”

沈屹最近着实太忙,没法陪着谢黛宁,但若是他开口问她今日如何,谢黛宁便总说自己很好,是以他不得不私下问问她身边的人。

他细想了一会儿,道:“谢家三房的宴席,阿宁恐怕还是会去的,也罢,我安排一下,到了那日我再交代你。”

三娘点点头退了出去,柯钺思索片刻,问道:“公子说的,莫不是前几日就交代给崔景公子的那件事?”

沈屹点头:“你去跟崔景说,让他安排吧!”

柯钺应下,又问:“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少夫人和崔姑娘一起长大,情分匪浅,她因为崔姑娘的事不开心,休息一段时间两人说开了,总能好的。但是她又顾及起我在外为官的名声,处处为难自己,这样愈发钻了牛角尖,必须解开这绳索才是。”

柯钺一下子明白,想起在书院见过的谢黛宁,那时他虽隐在暗处,可每每见她也满是活力,动辄憋起坏水要不去捉弄谢暄,要不跟着沈屹湛明两人逗趣,哪像如今天天闷在家里发愁,就像……就像一朵花渐渐枯萎一般。

“少夫人若和那些后宅夫人一样了,倒真是可惜了!不过北地生变的事情,是否还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