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会去接她下课,会带她偷偷去买糖,会哄她入睡。
以前,她觉得那是亲情,是爱。
可是自从听母亲说了些他们以前的事时,只觉得这份亲情里还掺了些讨好外公的做作。
都说血浓于水。
郑浅觉得,秦海的血液里应该还流着肮脏的金子。
她偏头,睨了眼路海,“弥补?”
她轻笑了声,想看看这人能作到什么地步,“好啊,你想怎么弥补我们?”
路海闪了下眼,立刻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塞到郑浅手里,“容祁想和我们公司合作,可我没点头,所以合同也没签……”
郑浅低头,确实在文件袋里看到了东西。
她抬眼,“所以呢?”
路海弯了点唇,“你把这个给容祁,他肯定会感激你的,到时候,你也可以以这个为筹码,好好把控住他的心。”
郑浅听完,缓缓扬起了眉头。
如果放在她读大学那会儿,不谙世事,可能就真的要感激涕零了。
工作了这么些年,她也不是刚入职的小白了。
一切付出,皆有理由,皆因利益。
更何况是她爸爸这个本性难移的人。
郑浅把袋子放在桌上,“说吧,有什么条件。”
路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禁弯了下唇,“什么条件不条件的,爸爸也只能为你做这点事了。”
郑浅把手环在身前,等着他的下半句。
果然,路海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包。
他展开,从正中央抽出了一张照片,伸手拂去了上面的零星灰尘。
照片上有四个人。
路海指着照片说道:“你看,这是你妹妹路明珠,她今年高三了,因为她妈妈刚走不久,心情一直都很低落。高三了,压力大,我就带她去看了场电影。”
郑浅的呼吸被这句话生生敲断,眼瞳里染上几分戾气,“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别乱扯关系。再不说我走了。”
“婳婳!”
路海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微颤,“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但明珠还是个孩子,上次她看到了我被打,回去哭了很久……我跟她说,你是我以前的下属,因为被我开除心怀怨恨,她才信了。”
停顿片刻,他咬牙,抬头,“我希望,你拿了这个合同后,不要再去我公司闹事,也不要偷偷去找明珠。如果被她外公知道,我还和你们有接触,一定会……”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拳头却越捏越紧。
郑浅舔了下唇,连笑了好几声。
原来是为了这个。
原来,有的人,真的可以为了自己插亲人两刀。
郑浅拿起桌上的合同,眼神冷得像冰,“你不说,我都差点没想起来还能去你公司闹呢。”
“我不爱看热闹,但是让你看到自己丢掉所有的东西,好像也挺好玩的。”
路海心头一震,“秦婳,你……”
不等他说完,郑浅便把合同拎到了自己手里,用手背揉了下眼,“行了,我答应你,你可以走了。”
“作为交换,从此,也请你不要出现在我和我妈妈面前。”
“今天开始,我没有爸爸了。”
—
路海走后,郑浅一个人坐在桌子前。
桌边的满天星依旧绚烂多彩,衬得桌子愈发洁白。
用了几年的桌子都比路海的心干净。
她坐了一会儿,始终忍着眼睛里的雾气,不让它凝成水珠滚出来。
她更不敢给妈妈打电话。
撕掉结痂往上撒盐的事,她承受过了,就别让妈妈再尝一次了。
郑浅闭上眼,胸腔里淤积的愤怒、可笑、无奈、心酸,凝成了一股绳子,死死地拴住着她的心脏。
她想见到容祁。
她想他。
郑浅长出了一口气,抽掉吸管,一口气喝完了草莓汁。
她把杯子送到了吧台,“老板,您做的草莓汁很好喝,我下次还会来的。”
中途出去了一趟的店主才进来不久,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好事,看着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