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对,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也不知道赶工还来不来得及。”
他瞥她一眼,微微一笑。
温淩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声音顿住。
“我已经说过了,领导是没有错的。”他笑意加深,有些意味深长,“就算你错了,也绝对不能让你的员工真的认为是你的错。可以谦逊,必要时承担责任,但是,作为一个领导,无时无刻都要在下面人面前保持威信。你明白了吗?”
温淩在他漆黑平静的眼底,看到了茫然的自己。
不是不懂,道理都懂,可是,具体操作……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算了。”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苦笑,似乎是觉得有点心累,“那我说直白点吧,如果你没有办法树立自己的威信,这次的事情哪怕解决了,后续也会不断出现问题,永远无法做到令行禁止。这次的事情,并不一定是坏事,也许也是一个契机。”
温淩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她借机发难?
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她自问做不到太绝。
可是就像他说的,如果自己没办法做出改变,没办法树立起自己领导的形象,整个团队就像是一盘散沙,工作一点效率都没有。
看出她的挣扎和犹豫,傅南期直言不讳:“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你要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话,犹如一记棒槌,狠狠砸中她的软肋。
温淩紧紧攥住了手指。
她张了张口想要反驳,结果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后来只弱弱憋出一句,像是徒劳挽尊:“他们是我的同事,不是我的敌人。”
“亲兄弟还有界限,何况是同事。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吧?你对他们客气,他们只会当成福气。你这次退了,以后他们一个个骑到你头上,你信不信?!”
温淩陷入了沉默。
玻璃门对面,苏闻舟抬头朝这边望了眼,眼中露出诧色。
很少见他私底下跟人聊这么久,还是个新人。
“谢谢您。”温淩起身朝他一鞠躬,抱着资料走了。
办公门关上,苏闻舟叠了叠资料走出去。
“怎么了?”见他神色迥异于往常,苏闻舟饶有兴趣地朝门口望去。
“没什么,遇到个榆木疙瘩。”傅南期整了整领带,没好气。
苏闻舟笑:“年轻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栽几个跟头就知道了,不然,说再多也没用,不听的。”
他没答,只扯了下嘴角,似是轻蔑。
……
加班好几个日夜,紧赶慢赶,工期总算赶上了,她也按时交了货。
但是,傅南期那日的话就像是一颗种子,牢牢种在了她心里,慢慢地生根、发芽。
尽管她不愿意去想,本能地排斥那样做,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想做人上人,想往上走,就应该狠一点。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可惜,她做不到。光是想到要跟张月撕破脸,可能面临同事们异样的目光,她就有些受不了。
她到底不是他,可以做到心如铁石,那么冷静理智。
当然,她不是觉得他不好。
虽然那日她反驳了他,也本能拒绝去那样做,但她心里明白,他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只是,她做不到。心里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每个人都是傅南期,这世上还有弱者吗?
岂不是谁都能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脚下?
这么想,心里好受多了。
不过,她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惹恼了他,之后半个月都不敢去找他。偶尔到了必须要跟他汇报的时候,她硬着头皮打过去都提心吊胆的。
他声音一如往常,冷静而平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她还是心里惴惴。
她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辩解什么,只夹着尾巴小声汇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时间那么宝贵,被她浪费半个多小时,结果她还不听,换谁都会生气吧?亦或者是——恨铁不成钢?
她甩甩脑袋,叹口气,决定不再去想。
很快到了大年前夜,薛洋特地打了电话来,邀她过去吃饭,说还叫了不少人,希望她能借此认识一些前辈,多取取经。
温淩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她也确实需要,欣然应允。
出门前,她特地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上个礼拜去商场买的新衣服——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很修身的设计,帽子很大,上面还有一圈绒毛,翻上去时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特别可爱。
程易言看了,眉头却皱得老深,边摇头边叹气,满脸嫌弃。
温淩也有点不确定了,低头看看这看看那:“……有什么问题吗?不好看?”
程易言:“你这姿色,披个麻袋都跟仙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