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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宁一语,二人后退,怔怔望着这耳鬓已略有斑白的将领。

“我倾心你,岚儿,”他眸光暗淡,心如死灰,只举起剑,一行清泪由眸中落下,“从东秦景和十二年开始……我就全心全意地倾心你。”

东秦……景和……十二年……

奺岚不敢置信地瞪住他。

她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她的下巴总是仰着,她目中无人,又怎么可能记得东秦景和十二年的小侍卫,更不会将魏宁对她的好放在心上。

这一刻,她忽看开了。

她跪正,只等着他一剑将她刺死。

就连这个时候,她还要护着她的皇室尊严。

魏宁脑子里嗡嗡的,他不记得他是怎么下手的。

他只知道,在众人一片叫好声中,他心爱的女人被他一剑刺死,血流当场。

那些日日夜夜满心都是她的过往,仿佛被腥甜的一地红液裹挟,和着肮脏的尘土,干涸在营地坑洼不平的地面。

回首从前,着实可笑。

他自欺欺人的梦,终该醒了。

六月中旬,魏宁率领一众士兵,直捣黄龙,不顾生死破了李忠杰的防卫。

六月下旬,魏宁只身闯入南疆反贼的大本营,屠杀一片。

佟司佟梧率兵紧随其后,却来不及救他。

“他就这么喜欢那个女人?”

“为情所困,他一心求死。”

刀伤、矟伤、箭伤,不得给他一个痛快,均一点点在褫夺他的生命。

他丢掉手中的长矟,换上那把剑,嘶吼着疯狂杀戮,杀红了眼。

这份情,今生拿起来,就再也放不下。

既如此,那就早些了结今生。

愿来世,你我再不得相见。

当援兵赶到时,入眼是一地血肉模糊,就连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都不禁呕吐,难忍血腥。

跪坐在营地中央的将领,剑入黄土,粘稠的血丝从他黑红的下巴下坠着血珠滴落。

他身中数箭,皮开肉绽,最后一口气吊着。

手拂过那把剑,紧握住剑刃,他闭上眼,滴落两行血泪。

如此一来,也不负陛下之托,平定南疆。

魏宁将军战死的消息,快马加鞭传入京城,再传入北境。

此结果,白盏辛并不意外。

魏宁,从未拥有,心酸否?

他仰着头,靠在椅背,长吁一口气,仿佛能听到那个忠心耿耿的儿郎,在他耳边发下一句句报效国家的誓言。

他敬佩魏宁,敬佩他下得了手的勇气。

“追封魏宁为郡王,封其为骠骑大将军,厚葬。”

“陛下。”被唤来的人恭敬跪拜,一身华裳。

“此次捉住万俟争,多亏虞美人的消息。”

“这是奴婢该做的。”

“京城,已经许多天没有传信来了。”

“是,奴婢已发信予邹大人。”

“蝶风处如今是何局面?”

“奴婢自跟了万俟争,便没了蝶风姑娘的消息,一路下来,据奴婢观察,蝶风姑娘十分警惕。”

“妥,没有要事汇报,便下去吧。”

要事……虞美人顿了顿,欲言又止。

蝶风姑娘身边,有静娴郡主的事,究竟要不要说呢……

说了会不会被砍脑袋?

“还有何事?”

“无,无事,奴婢告退。”

白盏辛听着巡逻兵的脚步声,思绪渐远。

不知他的小太阳现在在做什么……

给石榴浇水施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