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伸出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药瓶塞子,想将它拔下来,却因力气不够,数次都失败了。
他心里挫败,不管说多少该全忠义、英勇就死的话,他到底还是一个贪恋尘世的怕死之人!
想到这里,一咬牙,药瓶塞子终于被他拔了下来,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关琮盯着瓶口半晌,随后紧闭上双眼,颤动着举起药瓶子,往口中倒去。
苦涩且冰凉。经口入肺腑,身心俱是苦冷。直至瓶底再无一滴药,他身子开始抽搐起来,他想控制自己莫要摔了手上瓷瓶,以免引来士兵。可此时已经由不得他
其实他这一生,又有什么是由得他的?来世由不得他,虽是自己了结生命,可又哪真是死时由得他了?
若是可以,他不会这般在牢里死去。若是可以,他想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若是可以,他想携手爱人,白头到老。若是可以,他想……再看一眼那袭白衣。
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他幼时背柴下山,却被树根绊倒,浑身是伤却不知晓哭。
未有人关爱的人,眼泪只是无用碍眼的东西。
他幼时曾痴痴地,看着隔壁二牛被父亲牵着去河边摸鱼。他在想,他的父亲、母亲可亦是爱他的?
他少年时考取功名,高头大马游街,为人艳羡。他以为自己终将可以像别人那样幸福。
他还记得,云归初来时,笑容/矣浅,唤他一声“关将军”。云归神采飞扬意图劝服他的模样,云归神色冷淡、待他疏离的模样,云归悔棋时孩子气的模样,他清亮带笑的眼神,他开怀笑起来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和浅浅酒窝……
都是他记忆中的珍宝。真好,他是想着这些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