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更迭,天下缟素。
那一夜里血染红的宫墙,后来足足刷了两遍才全然遮住。四皇子在皇子府中豢养私兵,举兵谋反,除却贺家,皇宫禁军中甚至都有半数为他所用,只等着接到信号,便大开宫门。
萧承彦同皇后娘娘设计,先是于白日里借家眷引出几位禁军头目,一举击杀,这样一来,禁军之中群龙无首,便毫无章法可言。至于贺家我不知他是何时同贺盛商谈至这一步的,又是用了什么法子,令贺盛同贺家反目——贺家的计划就这般生生折在了自家人手里。
天将黎明时,胜负已见了分晓。四皇子如丧家之犬,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往日一派的温文此时一丁点影子也瞧不出,目眦欲裂,周遭全是亲信的尸首。
萧承彦提着剑,一步步踏在血泊中,逼近过去,声音不起丝毫波澜,“四弟,父皇给过你机会,是你一意孤行,偏要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四皇子拄着剑冷笑了一声,“机会?萧承彦,我的好大哥,你扪心自问,即便不是今日,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肯放过我么?你敢放过我么?”
萧承彦脚步略顿了一顿,又接着向前。我此时正在离他百步开外的城楼之上,观望着他那边的动静,见状活动了两下手腕,探手将身边卫兵的弓箭取了过来,搭箭上弦。
“成王败寇,走到今日这一步,是我棋差一招。要杀要剐,皇兄,请便。”
萧承彦在听见那句“皇兄”之时,剑尖分明颤了一颤,不过是在地上一划,掩了过去罢了。即便他再如何杀伐果决,即便上一世他诸多皇弟的死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可那与手刃终归是不一样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开弓,在他提剑那一霎,箭离弦破空而去,贯穿了四皇子心肺。
他面带错愕地朝我这边看过来,我也只记得这一幕,而后眼前一黑,便仰面倒了下去。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听得有人在我榻边低声说着些什么,我费了一番力气才听懂他们的话。
有人道:“昭阳公主之事”
另一人沉声打断道:“且先不要告诉太子妃。”
昭阳!这个名字炸开在耳边,感官迅速归位,我猛然睁开双眼,正撞上萧承彦的一双眼眸。我手被他握在手心,便借力将自己撑起来,一字一句问道:“昭阳怎么了?”
他敛着眉目,先是遣退了伺候的宫人,而后长长喟叹一声,“安北,昭阳她,昨日里,自尽了。”
我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