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得其所愿,多好啊。”
“那你呢?”
郭嘉不答,亦或者是没来得及答。他们已经来到高台之下。沿着玉石阶逐级上望,逆光处,有人遥遥向他伸出手。
他便心漏了一拍,迎着光,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贾诩站在阶下,轻叹了口气:
“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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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纁裳,上纹山龙华虫,虎蜼相争,下刺藻火黼黻,粉米为隙。头上戴的是广七寸,长尺二寸,前圆后方的冕冠,用朱『色』的绶带绑在颚下,旒珠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用青玉『色』的珠子相互间隔一寸串起,一串系二十四颗,九旒合二百一十六颗。腰间不是惯用的长剑,而是环挟黄金纹,以鲛鱼皮制成黑鞘的佩刀。就连脚上,也是乌舄赤履,曹『操』一阶一阶向上走去时,重木踏在白玉阶上,发出沉缓的叩击声。
此时,若他顾首回望,便可见百官如蚁尘一般渺小,各个伏跪在地,辞卑称臣。甚至就连大殿前的九五至尊,他也在一步步走近,一点点
低下不得不仰起的头。时至今日,人臣之位,已是足矣,可他却毫无位极人臣的心『潮』澎湃。在他脑海中纷『乱』作响的,还是半个月以来那些熟读旧典的大儒们的争吵声,是该用诸侯服制还是三公服制,依圣王旧典还是汉家故事。他还记得一位髯发皆白的老者,和其弟子抱着十几斤的经文千里奔赴而来,颤颤巍巍的在他面前下跪顿首:
“诗云:‘彼己之子,不称其服’。丞相德比周公,功垂千秋,封公之礼必当着三公之服。老朽垂暮之年,若能得见王礼再复,死而无憾矣。”
彼己之子,不称其服。这话倒是说的没错。曹『操』心想。但不是徘徊于三公还是诸侯,而是因为无论是哪一套冕服,必要以最上等的丝绸为材,以金丝线纹制。他穿惯了大练粗衣,布鞋素履,陡然换上这一身华服,动不便动,走不便走,让他不自在的很。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早有谒者在旁等候。他先将光禄勋引上前,又恭敬地来到曹『操』身边,将曹『操』引到皇帝面前,悄声道“请坐伏”。当曹『操』低下身时,殿前的光禄勋朝皇帝一拜,举起手朗声道:
“制诏,其以丞相曹『操』为魏公。”
“朕以不德,少遭愍凶,越在西土,迁于唐、卫。当此之时,若缀旒然……”
光禄勋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为的是让跪在阶下的群臣也能听的一清二楚。而曹『操』近在咫尺,却听得颇为心不在焉,因为在此之前,光禄勋已毕恭毕敬的将这篇策文呈给他了太多次,所以再多文采斐然也变成了连篇累牍,入不了他的耳。
“昔者董卓初兴国难,群后释位。君则摄进,首启戎行,此君之忠于本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