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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初给了他一个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然后不理他了,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校长这会儿正好在办公室,见曲初来了,也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曲初也不废话,只是简单地点头寒暄,而后开始进入正题,又把昨天给杨晗说的话跟校长说了一遍。

校长听完后,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才缓缓开口:“这种情况……校方会再调查的。”

本来就是事实,曲初也不怕调查,临走前他一字一句道:“校长,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很多所谓的‘灰色地带’,但我依然会坚持在这个灰色的地带里,争出个是非黑白来。就算是蚍蜉撼树,我也无所畏惧。”

校长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曲初继续说道:“所以,我请求校长把相关人员请来开个调查会,当面对质。”

校长沉吟了半分钟,心里明白这时候要是再推脱,就很明显他在维护着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了,便点点头,说道:“好。明天下午三点,我会通知相关人员到位,地点另行通知。”

曲初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等曲初已经走了好远了,校长都有些没缓过劲儿来,“蚍蜉撼树,也无所畏惧”九个字像是有千斤重,把这位年过不惑的男人给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也是相信世界就是黑白分明的,是与非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划分了楚河汉界的,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他才发现曾经的自己单纯到简直可笑。

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与不管不顾的劲儿,很热血,但同时也很可笑。

他叹口气,最终还是给邵长江打了个电话:“明天要开会,记得做好准备。”

当天下午,校长要组织召开关于“曲初涉嫌抄袭”调查会的通知就已经下达到了相关人员那里了,除了当事人曲初和王一明,还有王一明的导师邵长江、涉嫌盗取他人电脑文件的“畜生”同学,还有无辜被当枪使了的杨晗、校学术委员会的老师们等。

不过因为“畜生”同学不是星河大学的学生,所以他不光自己来了,还有他们星河邮电大学团委办公室的一位老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调查会的通知在整个星河大学就传开了,甚至还顺着互联网传到了星河市的其他高校。

杨晗又哭哭啼啼地找到了曲初。曲初和谢千遇在办公室里,一脸的无奈。

“曲教授,呜呜呜,刘树他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怪他呜呜呜……他要是因为这个被处分了,就……呜呜呜——”

曲初叹了口气,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女孩子在自己跟前哭,就用眼神示意谢千遇:你来。

谢千遇也有些烦躁,他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杨晗要是个男生也就罢了,敢这么哭的话直接拳头伺候了,但偏偏是个姑娘,轻不得重不得。

谢千遇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说道:“同学,咱……有话好好说,别哭成吗?你的“畜生”男朋——不,你的男朋友,叫啥来着?”

杨晗抽抽搭搭:“刘树。”

“同学,咱们来讲讲道理,刘树,今年也有二十多岁了吧,成年人了,做事还用‘不是故意的’来开脱,你觉得合适吗?而且,是他做错了事,反而把你一个小姑娘推出来,算什么男人?”

杨晗低声给男朋友开脱:“他,他不知道我会来找你们。”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晗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开始两行清泪双双流下了,带着哭腔问道:“那、那他会被退学吗?”

谢千遇看着杨晗,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是很懂高校的一些处罚条例。然而,谢千遇的沉默在草木皆兵的杨晗眼里,就跟默认了她的问题一样,登时哭得更凶了,眼泪一飙足足可以淹死一头牛。

“呜呜呜……我不要我男朋友退学,他才研二,明年就要毕业了,不能因为这个,呜呜呜——毁了前程,呜呜呜——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呜呜呜……”

什么叫“算了”?

他的宝贝,谁也别想欺负。

谢千遇心里的火气加起来能点燃一艘神舟飞船了,但偏偏不好对一个姑娘家发作,只好抱臂上观,等自己的火气自己降下来,顺便等杨晗这阵哭啼劲儿给过去。

又过了有十分钟,杨晗看起来冷静了不少。

谢千遇双手撑住办公桌的桌沿上,脸上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他冷冷地盯着杨晗,一字一句说道:“姑娘,你男朋友的前程是前程,我男朋友的前程,就什么都不是了么?”

全程默不作声的曲初一愣,第一次没有觉得谢千遇嘴里的“我男朋友”四个字扎耳朵,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谢千遇。

谢千遇继续说道:“你们曲教授年纪轻轻,二十六岁不到就已经是高等学府的教授了,博士生导师,还被三甲医院聘为主治医生,写出的论文和著作加起来能塞满一个书柜了,他的前程不比刘树好?他凭什么就要为刘树的错误买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别说刘树了,就算是我本人,也不想他因为我而被抹上什么污点!说句不好听的,刘树这是自作自受,被记大过也好,被退学也好,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杨晗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红着眼眶问道:“我能不能要回我的u盘?我,我只有那么一个u盘,现在有点东西要拷贝。”

谢千遇没忍住笑了,想毁掉物证……这姑娘,在他面前还敢耍这种小把戏。他朝曲初歪了歪脑袋,“宝贝儿,你那里有多余的u盘吗?给她一个。”

杨晗最后是顶着一双兔子眼走出办公室的,然后给刘树发了条微信:

“对不起亲爱的,我劝不动,但是我真的尽力了。”

刘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已经焦急地等了半小时了,没想到就只收到了“我真的尽力了”这么一条信息,当即就火冒三丈,本想回复一句“我他妈要你何用?睡起来还跟块平板一样硌得慌”,突然又想起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的点子,然后把这句话给删掉,发了好长一段话。

杨晗看着这段话,有些茫然。

第二天下午,调查会的会议厅外头,挤满了人,有本科生,也有研究生,有星河大学的,也有别的学校来凑热闹的。

本来是想几个相关人员在一间会议厅开会就行,但没想到外头有这么多人,校长也惊呆了,连忙打电话给了校保卫科的人,让他们派十个人过来,美其名曰“维持一下秩序”。

但是维持秩序的手段就是暴力地驱散人群。

谢千遇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冲里面的校长喊道:“校长,你们这么做,不会是因为怕太多人知道真相了,到时候真相被传播开来你们不方便黑箱操作吧?”

这话说得太过于赤|裸和现实,围观的学生们都议论纷纷:

“对啊,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好黑暗!”

“反正我相信曲教授的清白。”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被猜中心思的校长脸上刻意维持的笑立马就保不住了,而谢千遇还在继续:“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反而会有相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