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姜应檀才回过神来,冷笑道:“什么不想消息外露,我看他是要瞒着本宫!”
“外边下着大雪,他作为一军主帅,贸然离开军营是想做什么!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或是他被北燕当场斩杀,又或是北燕举兵来犯,西北军中无主帅镇守,必然生乱!不说他自己一条命,便是西北军和临城这么多人的性命,他傅则担当得起吗?又有几条命来赔!”
“一军主帅,行事如此没有规矩,当以失职论处!”
魏十和萧五不漏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又飞快收回视线。
只怕驸马瞒而不报,是因为身上带着伤,怕消息传到殿下耳边,徒增殿下焦急担忧罢了。而殿下如此震怒,不仅是担心北燕来犯,也是在担心驸马带伤出营,当真会把性命白白断送。
姜应檀心中怒意难以消去,又冒起另一番担忧来,有些坐立难安。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此事可还有别的消息,有提到他要去做什么,又去了何处?”
魏十摇头,“未曾。”
纵使屋内点了炭火,温暖如春日,然而姜应檀只觉得如坠冰窟,烦躁地喝了一口茶水。
傅则,你最好有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种荒唐行为,否则日后回来,我非得把你抽筋剥骨,便是朝中那些老狐狸找你麻烦,也不会帮你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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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西北军营的大帐中。
周一诺被诸位将领层层围住,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往日自在淡定的周先生,在此刻只显得狼狈不堪。
“将军为何擅自离开军营,究竟要做什么!”
“这雪太大,万一北燕来犯,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诸位同僚莫急,总得相信将军定然是有缘由,才会如此行事,”多少还有一二冷静的人,劝下旁人后,挤到周一诺跟前,“周先生,将军走前可留下什么吩咐?或者做了什么安排?你总得告诉我们一些吧。”
“……”
周一诺是昨夜忽然被傅则从暖和被褥里揪出来的,对方只短短交代一二就离开了。之后,他还发着愣,又被这些知道消息的将领围住。
可是,这些将领不管问什么,他根本就答不出来啊。
甚至于,他自己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说是这些将领们了,他也还蒙着呢!
周一诺苦笑,“非是周某隐瞒,实乃傅将军离开之前,确实没交代太多。他只说让我们守好西北军营,且不能让这个消息外传。倘若北燕来犯,我们要尽力拖住他们,拖得越久越好。”
见状,这些将领也明白过来,揪着周一诺是没用的,脸上都带上了些颓丧。
秦司站出来,沉声安抚诸人,“将军行事一向稳重,断然是发现了什么要紧处,才会亲自冒雪出营。咱们只管相信将军便是,兴许将军带回的是一举破敌的机会呢。”
如此一说,余下的人多少冷静下来。
“老秦说得对,将军断不会莽撞行事。”
“而且咱们这么多人都在,虽说不一定能打赢北燕,但是还能守不住吗!”
第70章 西北军大败,伤亡惨重,……
大帐之内,众人围着沙盘,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战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姜应檀能想到的事情,他们又怎会不明白?
甚至于,因为太过了解西北军将士在严寒天的弱势,一旦想到北燕极有可能趁此机会来犯,故而更为担忧,多数人的神色不免有些冷峻,言语间带上几分锋芒。
武将们无一不吵红了脸,几番争论后才勉强理出个章程。方才商议出的事务被一一安排下去后,诸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歇上一会儿,准备继续接下来新一轮争吵。
寒风呼啸穿过军营,卷起营帐门帘的一角,使得帐中人能瞧见外边白茫茫的天地。
周一诺望着洋洋洒洒落下的雪,头疼地揉着眉心,“天气严寒,战况不明,幸好军需不曾短缺,否则将士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许参将闻言,不禁感叹:“可不是嘛,这回有顺安长公主坐镇临城,一应军需补给都送得及时。就说棉衣吧,给每位将士都备下三件,两厚一薄。粮食什么的就更不用提,现今人人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新粮还在从临城源源不断运来。今早我们还没派人去商谈,临城那儿就有一车车炭火送到营内,确实是有心了。”
此言非虚,更是说到了在座诸位将领的心坎里,勾起一幕幕往事。
往年不是没打过仗,也吃够了军需不足的苦。多少次因为朝中官员勾心斗角,或者是奸人贪墨,致使运到前线的粮食不是缺斤少两,就是以次充好。
有一回更是荒唐至极,前线战事吃紧,而后方运来的粮食里大多都是碎石子,淘出来能入口的粮食不到一成,还都是发了霉的陈粮,差点让将士们活活饿死在前线。行伍中人,宁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也断不能被自己人扯了后腿,不明不白地吃败仗,还丢了人头!
军中男儿多血性,他们咬着牙,硬着一口气打了胜仗。在班师回朝时,他们把事情捅到朝堂上,惹得朝野一片喧哗,却无数势力在背地里使力气,将军粮一事一压再压。最后,先帝仅仅是不轻不重处置了几个官员,就将此事草草揭过,实在是让将士们寒透了心。
幸好,当今陛下登基后,勤政爱民,严查贪墨,体恤武将,一改前朝重文轻武的作风。至此,边关将士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平日里凭着务农收成,都能吃饱饭。
而眼下,无需他们多说,也不用去求人,坐镇临城的顺安长公主已经将诸事安排妥当,免去他们所有后顾之忧,可以一心专注于战事,这简直是往年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秦司回想往事,亦是颔首,“不管仗多难打,将士们能吃饱穿暖,就还能提得起兵器,和北燕一战到底。”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感慨了一会儿。
“此次确实多亏了顺安长公主啊。”
“不愧是咱们傅将军娶的夫人,遇事丁点不慌张,做起事来井井有条。”
“原先不是总有人传谣言,说长公主骄纵跋扈嘛!依我老周看,估摸着都是瞎话,信不得,信不得!”
“……”
离大帐不远的西北军营营门处,有一人浑身是血,顶着风雪靠近西北军营。他所经过的一路上,脚下洁白的雪地都染上了点点血色,蜿蜒而来。
快要抵达营门,那人脚下不稳,扑倒在地,抬起一张满是脏污的脸。
值守的士兵举着武器靠近,认出这是他们军中斥候,惊呼道:“王力,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