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荧跑到尹夫子家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街坊邻居,也有不少学生,大家神情悲恸,不住用袖子抹眼泪,正堂内尹夫子的身体已经被白布盖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枯槁般布满皱纹的手,指尖似乎还散发着墨香。
沈荧不敢上前,只能躲在院中一棵柳树后无声痛哭,泪水很快浸湿了衣袖。
这时,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红着眼睛抬头,对上一张比她还憔悴伤心的俊朗脸庞。
“维笙哥哥?你何时回来的?”沈荧擦了擦眼泪,语气中多了几分故人重逢的欣喜。
“比你早回来一刻罢了。”尹维笙颓然起身,一身青衫布褂,丧服还没来得及换上,“三日前我听家仆传信说爷爷身体情况愈发不好,便跟大人告假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未成想还是晚了一步。”
尹维笙声音哽咽,几度失言,身形也微微晃动起来,似是体力不支随时要昏倒一般,沈荧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你一定累坏了,先回屋歇一会,明日还有很多事要你操持。”
尹维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轻声道:“好,阿荧,明天你还过来陪着我,行吗?”
沈荧顿了顿,“嗯。”
晚上回到家里,沈荧看着放在床头还没读完的词集,又默默哭了一会才昏沉睡去。
次日不少人都来到尹夫子家中吊唁,尹维笙一身缟素神情沧桑憔悴,整个人清瘦又忧郁。
他是尹夫子唯一的孙子,从小父母双亡,祖孙俩相依为命,受爷爷影响读书用功,二十岁那年高中探花进了京城衙门做官,原本正盘算着将爷爷也接过去过好日子,没想到竟传来如此噩耗。
众人皆是惋惜不已。
沈荧更是心疼,从小她在尹夫子家里学习,尹维笙都在旁边陪着,待她如兄长般亲切,也从未对她有过任何偏见,如果他唯一的亲人也逝去,从此孤身一人,似乎比她还要凄惨。
尹维笙相貌俊秀,年轻有为,是镇上不少姑娘的倾慕对象,可他却从未表现出对任何女子的好感,有人说他在京城早与高官小姐私定终身,看不上家乡的普通女子了。
“你来干什么?诚心给尹夫子添晦气是不是?”
一声怒叱自身后传来,沈荧被吓一跳,回头一看,方悦正站在自己身后,双手叉腰一脸怒意:“站老远都能闻见你身上的血腥味,脏死了,你赶快出去,别污了尹夫子的灵堂,你又不是尹夫子的学生!”